這裏說的是各個監號之間的聯係通道。看守所裏有規定,各監室之間嚴禁互通消息。這裏關押的都是未判決的嫌疑人,要嚴防團夥犯罪的串供或是訂立攻守同盟。所以這裏所說的通道當然是私下秘密的,供牢犯們傳遞信息的。
市一所是近幾年建起來的,在建築硬件上對牢犯的防範很到位,兩個監室之間可以老死不相往來,沒有直接的聯係渠道,如果實在要私下聯係隻能通過勞動號來傳話了,據說這個代價很高,而且根據這個“話”的內容、價值按質取酬,質越高價也越高。這些我都沒有利用過,也沒有看到有人利用,都是聽號友們閑聊說的。也就沒有什麼東西可告訴大家。
紅看裏的監室,靠樓道的一麵都有一個一平米多、隻樹著幾支鐵欄杆而沒有其他東西相隔的窗子。在窗子上可以看到對麵的監室,“大不點”曾用它偷窺人家對麵女號洗澡,這是看守所裏的個案,到目前為止被發現的還隻有他這一例。而它對號裏人真正的妙用,就是成為了溝通各個號之間信息的主流“秘密通道”。
當然平時不行,由於窗子較高,在號裏無論坐著還是站著都不能通過它看到外麵。隻有每星期六大掃除時,兩邊的人都去擦窗子,雙方的人才能見麵。這就是溝通信息的時候了。
乙九與乙五兩個監室就在斜對麵,由於監號都是門在左。窗在右,兩個窗子就離得很近。乙五從乙九出來的人,當時在原號和大家混得都不錯,不像有的號的人出了這個號,回頭就罵街。而這兩個號的人好像在一起還沒待夠,總有點藕斷絲連的感覺,互相都很關心。現在分開了,都樂意打探打探對方的信息。現在每星期六就都要聯絡聯絡,像誰捕了、誰判了、誰放了這都在交流之內。每次乙五裏最積極的就是牛壯,乙九那邊通常是我那位照顧我“大茅”的高鄰。倆人連比劃帶“說”,有時全號的衛生都做完了,他們的窗子還沒“擦”完呢。
這種做法違犯《監規》,管教發現肯定是要製裁的。所以雙方見麵之後,先左顧右盼看看管教的位置,是巡視著呢還是在哪坐著呢,然後把身體都向後靠一些,這樣管教觀察的角度就小多了,被發現的概率也就降低了。這種溝通當然不能發出聲音,都要使用肢體語言,再輔之以口形。在肢體語言上,多年以來看守所裏也形成了一套通用的“普通話”:“捕了”,就是雙手並攏帶銬子的樣子;“判了”,是一手張開,另一手在上麵作寫字狀(表示《判決書》),再比劃一個數字,表示判了幾年,對方就明白了;“放了”,則是在“捕了”手勢的基礎上雙手突然放開,表示被捕的反義詞,即該人開放了。還有一個手勢表示“走了”,即到別處去了,如到市二所上訴去了,則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左手手背上交替向前模仿走路來表示。“警察”、“管教”則是用拇指和食指構成一個圓環,往頭上比劃一下,含義就是“帽花”。這是筆者觀察到而且容易理解的幾種,還有什麼複雜的,我就不了解了。
由於乙九、乙五雙方溝通得很勤,除了了解了雙方人員的現狀之外,還有人由於這種溝通占了大便宜。這方麵,最典型的就是先在乙九後來又到了乙五的“大將”了。
他實際姓江,因為長得高高大大,身高足有一米九以上,身板也很厚實,往那一站顯得很威武,如果有身軍裝穿上,還真像一位將軍,在號裏就被大家叫成了“大將”。
大將進了看守所確實有點冤。他的案子也如同老齊一樣,也是由於職務引起的。他的職務和他這副好身板很相匹配,是一家大商場的保衛部經理。據他自己說,他那個商場所處的地點不好,曆史上水路運輸發達時,那裏曾是一個溝通南北水係的重要碼頭,多年來“碼頭文化”一直很興盛,“雁過拔毛,平地摳餅”為當年很多人的經濟來源。雖說碼頭已經消失很多年了,但這點“文化積澱”卻還一直“積澱”到今天。他所在的那個商場處在這樣的環境中,就總要同這種“文化積澱”作鬥爭。大將由於職務所係,自然應該首當其衝。平時有個小打小鬧也就算了,可這次碰到了一個“張大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