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中一日(1)(1 / 1)

八月X日 星期X 夜雨轉晴

半夜,一場不期而至的大雨潑向大地,霎時製服了持續了幾天的“伏老虎”,連續的高溫被壓了下去,號裏人都睡了一個好覺。

早晨,六點半。

鈴響,起床。

大老王和新從市一所轉來的盜車犯打被摞。眾人忙著放茅、刷牙洗臉。小新在觀察孔接來了火,煙民們一人點了一支煙消遙一下。

小不點接了一缸子漱口水,又站在水龍頭那不動了,影響別人接水。大隊人馬站在後麵等著,小孩動作還特別慢,這樣下去,不等號裏人都洗漱完,可能就要開飯了。這是他的老毛病了,號裏的人意見很大,找我反映過多次,我也說過他幾次,可效果不佳,現在隻好又說他一次。

新來的盜車犯雖然自己強烈要求打被摞,可手藝並不精,盡管有大老王牽頭指導,兩人也比平時多費了不少時間。

這個新來的盜車犯是四天前從市一所轉來的,他們也是一個團夥,人數不少。當時他進了我們號。當時管教一打開我們號的門,該人挺機靈,還沒等搜查到他,順勢自己就急急地進來了。不過此舉更讓人懷疑,管教幹這行多年了,隨後馬上就跟了進來。一搜,果然他的身上有違禁品。從市一所裏出來的,違禁品還能有什麼,不過夾帶了兩盒香煙而已。我也是從市一所過來的,知道兩個所之間的差異。在市一所抽支香煙,根本不是事,牢犯身上帶盒煙是很正常的。而在紅看確實了不得的大事,這也是兩個看守所管理方麵的理念不同。看來現在進到我們號的這位經驗很豐富,也通曉兩所的情形。很自然的在市一所帶了兩盒香煙,而好看在這裏卻又是絕對過不去的。看到管教把夾帶的香煙搜走了,不無遺憾地對大家說:“本來這是想給哥幾個意思意思的,現在也沒了。”

我叫過他來,了解了解情況。這一了解不要緊,又一個無巧不成書。他就住在我曾工作過的一個單位的樓上,我們作為底商當時就在他家的樓下。這也算是鄰居了。小新當時就在我的旁邊,聽著我們說話。他聽了之後,也說,他原來也住在那附近,也能算上是一位“遠鄰”。這位還有一點和我相同,就是也是從市一所降下來的。在號裏,這也算是點淵源。我問問他,原來他在市一所的乙區,也在一樓,是我待過的甲區對麵。

他本來是個體出租司機,據他自己說,是有幾個朋友讓他出趟車到外地,駕駛的是別人的車,告訴他到地方把車交給誰誰就行了。後來警察抓獲他們,說他那是去銷贓的。進號來一晃也三天了,雖然還不能背誦《守則》,可按規則也得幹活了。他也是三十大幾快四十歲的人了,又和我及小新都有點淵源,也算是一點關照吧,就沒有安排他從擦茅幹起,他自己也說會打被摞,一上來讓他和大老王打被摞了。

七點半。大家洗漱完畢,進早餐了。今天輪到我們乙區吃“市場經濟”,可給的數量太少,隻給了三套大餅油條。進飯的牛壯給我麵前擺了一套,好像還在裏麵挑挑,選了一套順眼的。又問我那兩套都給誰?

給誰呢?按規則,作為號長,我這一套屬於必保的。還剩兩套,今天給得太少了,還真不太好分。給大老王一套吧,這些天他的表現不錯,天天打被摞,大掃除時還要整理“展覽品”,活幹得不少,還任勞任怨的。還剩一套,我問問上次吃時甩下誰了,給了其中的一位。號裏還有一個“小不點”,屬未成年人,需要照顧。但每次都照顧,隻要他卡上有錢,基本也是必保的。今天數量太少了,也沒有辦法了。我把我的一套撕開,給小不點一半。小不點說什麼也不要。吃飯時的座位,牛壯坐在小不點的旁邊,兩人嘀咕了一會兒,牛壯對我說,小不點不好意思吃您的,想借一卷餅幹。我問問小新,說是“庫”裏還有,讓給拿了一卷。小家夥太年輕了,沒有經過粗細糧按比例配給的歲月,對窩頭畢竟不習慣嗬。

八點整,上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