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送行(1 / 3)

“我不打算上訴。”在噴出第三口煙後,白向雲終於開口:“預防節外生枝。更重要的是……我想早點上勞改場。”

“你那麼喜歡做牛做馬?還是你根本對勞改場一無所知?”幾人驚訝過後紛紛質問起來。特別是吊眼四情緒更是激動:“你知道那是個什麼地方嗎?地獄!那鬼地方是徹頭徹尾的地獄。操……”

“有錢在哪不能過舒心日子?”白向雲看這他們淡淡的說:“在看守所能有減刑機會嗎?”

幾人這才明白過來,看來是剛剛的審判結果讓他們的老大那條對自由新生活渴望的神經振蕩得更大了。

“即使能早一天和家人團聚,我也要盡最大得能力去爭取。”

白向雲望向鐵門外麵,晚霞的餘暉灑在天井中,仿佛街上的霓虹燈般豔麗斑斕。

幾人沉寂下來,吞雲吐霧的各自想著心事。沒人察覺鄭魯的眼睛則越來越沒有焦點,臉上也慢慢浮上一層悲哀。

一整晚白向雲他們都在鄭魯口中從沒間斷噴出的煙霧中渡過。在他們意識到問題時,卻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按照慣例,二審和終審在結果上是沒什麼區別的,就算高院二審被判決死刑的犯人不上訴,最高院也要對犯人進行案情複核,過程就和上訴了再次開庭基本一致,就是時間短了點而已。

但最終還是一樣--執行死刑。

麵對一個不想死卻必須死而且知道不久就死的人,誰還能說得出什麼呢?!

“為什麼這裏不能喝酒呢?”

臨近天明,鄭魯終於呢喃著慢慢睡去。自從知道判決結果以來,他沒渡過幾天有笑容的日子…

自這天以後,十三室的食譜每天都叫食堂變著花樣翻新,至少在一星期內沒有一頓是相同的,白向雲也叫管教幫忙買了更多的書籍報刊進來,放風的時候更是不遺餘力的將鄭魯拉出室外,那人多就往那鑽,那笑聲響亮就往那湊,反正就是盡量不讓他大腦有靜止的時候。

慢慢的鄭魯臉上有了點笑容,也能胡天胡地的和他們亂扯八卦了。隻是每次他見過來探監的家人回來,眼睛都是紅紅的。然後將家人帶來的東西往床上一丟,又是一陣讓白向雲他們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沉默。

在白向雲開庭後的第三天,判決書傳到他手中,第十三天,上訴期過;第二十天,鄭魯接到高院下達的終審判決書: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五天後的下午,最高院複核通知書也遞到了他手中。

攥著兩份死亡通知書,鄭魯將頭深深的埋進曲起的雙腿中,身體微微顫抖著。

白向雲幾人毫無意義的對望著,伸向鄭魯的手又縮了回來,又對望一陣,都頹然的垂下了頭。

良久,白向雲猛的拿起手機撥通了於所長的號碼,低沉而又不容拒絕的說:“於叔叔,今晚我要幾瓶酒。一定要。”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挪到鄭魯身邊,摟著他的肩膀說:“兄弟,今晚我們共同一醉。”

鄭魯倒在他懷裏,有如小孩般嚎啕大哭起來,直至天昏地暗……

酒來了,是最高檔的陳年佳釀,一整箱的擺在白向雲他們麵前。

“喀”的一聲輕響,白向雲打開一瓶遞到鄭魯手中:“兄弟,喝。”

“兄弟,喝!”李刀他們也人手一瓶,舉到鄭魯眼前。

“好,喝。”鄭魯舉瓶和他們碰到了一起:“我鄭某這輩子就認命了,今天就喝他娘個痛快。”

清脆的響聲過後,五人脖子一仰,清亮的酒液就咕嚕咕嚕的倒進了他們喉嚨,酒香滿室。

隨著喉嚨火辣辣的灼燒,他們漫溢胸腔的悲怨也仿佛被燒個一幹二淨,拿筷子敲著菜盤,高吭起走調的崢嶸歌來。

“兄弟,吃。”白向雲將乳豬推到他麵前,自己捧起隻童子雞張口大啃起來。

“哈哈哈……好。”鄭魯豪笑著捧起乳豬,一嘴就咬在豬嘴上,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的號叫:“人生幾何,醉酒當歌……媽的,死算什麼,二十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