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剛進軍隊幾年的艱苦磨練外,白向雲一直過著舒適而富足的生活,現在卻在二十四小時內體驗了數次第一:第一次被人偷了自己的東西還讓人冤屈;第一次要靠腳拿餐具才能吃到東西;第一次站著大便,而自己還不能遠離這糞便半步。
“老天……我操你全家……”
白向雲一掌打在鐵門上,鑽心的疼痛反而讓他覺得一絲快意。
“雲哥……”
李刀喊了一聲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內心深處湧起一股沉沉的悲哀。
坐牢,人比狗賤。
禁閉室雖然陰涼,卻沒有一點風,鐵門的空隙更小,那個僅能遞進口盅的小窗口也隻能從外麵打開,糞便的氣味根本出不去,就這樣在這個窄小空間中越積越濃厚,圍繞著兩人一個勁的往他們鼻子裏鑽。而一夜的站立也讓他們的雙腿到了重逾千斤的地步,麻麻的似乎沒了感覺,動一下卻又鑽心的疼。
呼喊踢打沒有任何作用,除了似乎是犯人們出去勞作時隱約傳進來一陣吵嚷外(早操的時候他們還沒睡醒),整個監區的人似乎都死光了般,靜寂得讓人驚懼--至少對於明知是白天,眼前還是一片漆黑的禁閉室中的兩人來說是這樣。
“兄弟,算了。”在李刀不知是第幾次踢門發泄後,白向雲沙啞的說:“省點力氣吧,我們還少呼吸點臭氣。”
李刀靜下來,靠著牆閉上了眼睛,滿腔的屈辱化為兩滴淚水滑下來。
兩人目光呆滯大腦停頓的看著眼前的漆黑,呼吸著濃度越來越大的臭氣,一次又一次的嘔吐,直到胃裏沒有任何東西可供壓縮,喉嚨還在幹嘔不已。
和如此環境相比,身體的折磨變成了次要的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終於覺得自己有點適應了,腦子卻又暈眩起來,身體酸軟,如不是窄小的空間將身體卡住,他們早就癱到地上了。
“我要瘋了!”
兩人都有這樣的念頭和恐懼。
上午就在這樣的煩躁和沉默中一點點過去。
事務犯送午飯來的時候,無論白向雲兩人說好說歹許以重利,事務犯就是不肯給他們工具清理糞便,連打桶水來衝洗也不行。
“還有半年我就要出獄了。你們就忍一忍,別給我添麻煩了。”
放好飯,給他們各點了一支煙,事務犯說完這句話就匆匆走了,任憑李刀又一次喊破喉嚨也再沒半點聲息。
白向雲不由呆呆然,這到底是什麼地方?連做好事也會帶來麻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事務犯竟然連如許重利也不要?!
從事務犯能給自己兩根煙能給自己按時送飯看來,他並非不同情自己兩人,隻是這種同情也僅止於兩根煙而已,其他一切他都保持著距離,這其中有有什麼玄機?
白向雲隱隱覺得有點不妥,但一時間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這都是自己的推測而已,認真考究起來並沒什麼不正常的地方。
畢竟這裏是監獄,他們是犯人。
煙灰被李刀收集在掌中,然後摸索著一點點灑在火辣辣疼的各個傷口上,兩者相互接觸時那撕裂的疼痛讓緊咬著嘴唇的他也忍不住悶哼出聲來。但為了傷口不至於感染,他隻有繃緊全身肌肉去忍受。
“李刀,你怎麼了?”白向雲聽出了點苗頭。
抹抹額頭的冷汗,李刀長吐了口氣才回答說:“雲哥,沒事。不小心碰到了傷口。”
黑暗中的白向雲張了張口,最後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現在的處境,就算他知道李刀的傷怎樣怎樣又能怎樣?隻能讓大家都再增添一絲煩躁而已。
除了那大半口盅的清水,午餐比平時減少了一半的分量。這是監獄的規定,不參加日常勞動的犯人無論因為任何原因,都隻能吃到平日的一半東西。
嚐試了五次後,白向雲終於以麻木不堪的的腳夾起水盅和飯盅。然後一隻手拿著水盅,曲起膝蓋擺放著飯盅,強迫自己吃了點飯菜。也告誡李刀盡量多吃點。
要報仇,要洗清屈辱,首先得活下去。活得越好,就越容易實現目標。
吃了“午餐”,兩人覺得精神好了一點,又靜默下來一點點的活動身體。他們的雙腳都已有了腫脹的跡象,再這樣下去的話,可能用不著到明天他們就要下半身癱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