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直到那時,歐洲的數學還是強於美國。其中一個原因在於,歐洲的大學對教授的評價,主要看研究,而當時美國大學教授的主要工作,就是教書,教授人數少,教學任務繁重。這種情況在1928年因為普林斯頓大學設立了雄厚的研究基金而得到改變。普林斯頓大學數學係在美國率先設立了研究教授教席,從英國、德國和蘇聯把最好的數學家延攬過來。範氏在1928年去世。為了紀念他的卓越貢獻,普林斯頓大學的一位1876屆的校友托馬斯·瓊斯和他的侄女格威德琳·瓊斯,捐建了一座範氏大樓。範氏大樓在1931年落成,從此普林斯頓的數學家們有了很好的工作條件,範氏大樓也就成為普林斯頓大學數學係的同義詞。
範氏去世後不久,高等研究院在普林斯頓成立。維布倫對於創辦高等研究院發揮了重要作用。高等研究院頭5位終身席位研究院之中,維布倫等兩位來自普林斯頓大學,馮·諾依曼等兩位曾經短期在普林斯頓大學任教,隻有愛因斯坦原來沒有在普林斯頓正式工作過的經曆,但他也在1921年蒞臨普林斯頓大學做了一係列演講介紹他的相對論。高等研究院在自己的大樓建成以前,就借大學的範氏大樓開展工作。所以從一開始,高等研究院的數學部和普林斯頓大學的數學係,就有非常緊密的聯係,相得益彰。大學數學係還和高等研究院合辦上麵提到的《數學年刊》,使它迅速成為世界首屈一指的數學學刊。當四年一屆的世界數學家大會1936年在挪威首都奧斯陸召開的時候,奧斯陸的報紙大標題這樣寫道:
普林斯頓是世界的數學中心,但是在這幾天,奧斯陸是世界的數學中心。
普林斯頓大學數學係和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數學部,在20世紀30和40年代迅速成為美國學術界冉冉上升的明星,不僅在拓撲學、代數學和數論方麵獨占鼇頭,計算機理論、運籌學和新生的博弈論也處於領先地位。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大家都返回普林斯頓,科學和數學被視為戰後創造更加美好的世界的關鍵。由於數學在戰爭年代對於美國的貢獻,政府似乎突然意識到純粹研究的重要性,軍方尤其如此,紛紛撥款資助純粹理論方麵的研究項目。人們充滿熱情地籌劃舉辦新的一屆世界數學家大會,而上一屆大會是在戰前的陰鬱日子裏召開的。
1948年秋天,數學係主任所羅門·列夫謝茨教授在西休息室召集所有一年級研究生談話。他用濃重的法國口音給他們講述生活的道理,整整講了一個小時。他的目光銳利,情緒激動,大聲說話,還不斷用木頭假手敲桌子。他說他們是最優秀的學生,每個人都是經過精心挑選才來到這裏來的,但是這裏是普林斯頓,是真正的數學家從事真正的數學研究的地方,和這裏已經成名的數學家相比,他們隻不過是一群無知可憐的娃娃而已,普林斯頓就是要把他們培養成人。他說他們可以自己決定要不要上課,他不會罵他們,分數沒有任何意義,隻是用來滿足那些“討厭的教務長”的“把戲”。他對大家的唯一要求就是每天參加下午茶的聚會,在那裏他們會見到世界上最了不起的數學家。當然了,如果他們願意,他允許他們參觀高等研究院,看看他們能不能幸運地見到愛因斯坦、戈德爾或者馮·諾伊曼。他一再重複的一點是,教授們絕對不會把他們當作娃娃。對於年輕研究生們,列夫謝茨的這番話無異於美國作曲家蘇薩的鼓舞人心的樂曲。
毫無疑問,列夫謝茨富有企業家精神,精力充沛。他在莫斯科出生,在法國接受教育,酷愛數學,卻由於不是法國公民而不能選修數學,隻好學習工程學,後來移民美國。23歲那年,他正在著名的電氣公司西屋公司工作,一場嚴重的變壓器爆炸事故發生,奪去了他的雙手。用了幾年時間,他才得以康複。其間他深感痛苦絕望,不過這場事故最終促使他下定決心,追求自己的真愛——數學。他到克拉克大學攻讀博士學位,那裏因為1912年弗洛伊德曾經舉辦精神分析講座而聞名。不久,列夫謝茨和那裏的另一位數學係學生相愛,兩人結為秦晉之好。畢業之後,他在內布拉斯加州和堪薩斯州教了將近10年的書,一直寂寂無名。課餘時間他撰寫了多篇具有原創思想的精辟的論文,漸漸引起學術界的重視,終於有一天,來自普林斯頓大學的一個電話邀請改變了他的生活道路,他成為普林斯頓大學數學係首批猶太人教師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