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驀此刻的失落不是言語所以描述的﹐麵對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決戰﹐自己卻隻能站在一邊觀望﹐美其名是為了保護琴悠悠﹐其實與逃兵沒甚麼區別﹐心裏滿不是滋味。
一道冰箭突然從水下射來﹐重重地擊在他的背部﹐身子一連晃了幾晃﹐憑著空圖騰的力量﹐水驀才穩定身子﹐回頭看一看﹐碼頭下方的水麵浮著一名男子﹐正用狠辣的目光看著自己﹐手上凝結著一支新的冰箭。
水驀本就憋了一肚怨氣﹐被人在這麼近的距離偷襲﹐怒火頓時湧上腦門﹐左手一抬﹐一支竹製的小弩箭飛快射向男子的麵門。
男子見他一直沒有參與戰鬥﹐以為他不是圖騰師﹐根本沒有料到他會用這種原古時代就出現的武器﹐而震天的喊殺聲又掩去了弓弦的響聲﹐眼還沒眨就被弩箭射中了眉心﹐大睜著眼睛倒在海裏﹐鮮血染紅了海麵。
「雖然我的空圖騰沒有大成﹐可也不是好欺負的!」水驀冷冷地看著水上的屍體﹐又抽出一支竹箭裝在小弩上﹐臉上還有憤憤之色。
「木頭﹐好棒啊!」琴悠悠用甜美溫柔的笑容安撫著水驀憤怒的心情。
水驀勉強笑了笑﹐又把目光移回戰場中心﹐不大的碼頭已經變成血與火的死域﹐圖騰技的決戰遠比白刃戰或是鎗戰更加眩目﹐各色光芒在不大的空間閃爍不斷﹐美麗不輸於任何煙火晚會﹐然而絢麗之中往往帶著血的流逝﹐甚至是生命的流逝。
也許流水宅的弟子應該被指責﹐他們太自信太驕傲﹐忘記了危險的存在﹐忘記了巡視監察的重要﹐以至於被騎兵攻入都不知道﹐迫使整個基地沒有足夠的時間做好準備﹐但此刻誰也不能指責他們﹐因為每一個人都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力氣﹐目光所到之處﹐不是焦黑的麵孔﹐就是披血的身影﹐憑借著亡命之徒般的勇氣與鬥誌﹐他們一直支撐到現在﹐若大的碼頭依然牢牢在控製他們的手上﹐寸土不讓。
眺望遠一點的地方﹐那裏的戰鬥場麵更加震撼﹐以戈林哈撒兒為首的阻擊隊向龐大的騎兵方隊發動了最猛裂的攻擊。
十三對八百﹐何等懸疏的戰力對比!單憑這份膽識就足以讓敵人敬重。
然而令人無法置信的﹐就是這十三人在基地南麵的空地上建起了一條奇妙的防線﹐居然真的擾亂了獨角獸騎兵的攻擊﹐厚厚的白霧像是巨牆堵在空中﹐地上是一個又一個陷井、流沙坑、蟲洞、石刺﹐密密麻麻﹐看著就讓人怕發毛。大地圖騰不斷顫動著地麵﹐草圖騰伸出枝葉蔓藤﹐擾騷著巨大的獨角奇獸。
獨角巨獸的衝擊力驚人﹐然而牠們畢竟是野獸﹐被一群群飛蟲擾得心神不寧﹐不斷發出低沉的咆哮﹐腳步也放緩了﹐甚至在原地打轉。相比起海上的攻擊﹐獨角奇獸的駕馭者們圖騰力量稍弱﹐當衝擊力被削弱之後﹐他們能做的就是憑著人數上的絕對優勢發起猛攻。
麵對圍攏的人牆﹐戈林等十三人絲毫不懼﹐憑借各處木屋做為掩護﹐不斷改變攻擊方向﹐讓對手無法做出預判﹐隻是他們的人數實在太少了﹐幾番交戰之後﹐大部份都受了傷。
都是英雄啊!
水驀感到全身熱血沸騰﹐骨子裏僅有的那麼一點武士氣質也被渲染到了極點﹐如果此時給他一把長劍﹐他也會毫不猶豫地衝入戰陣。
他很清楚自己的優點在於冷穩和沉穩﹐當同伴殺得昏頭轉向不知方寸的時候﹐他必須挺身而出﹐指揮這隻數目有限的軍隊發揮出最大的力量。
「左側﹐小心十幾個火圖騰師的連手攻擊﹐水圖騰師上……右邊﹐小心天上的閃電……」
憑著坐在馬上的優勢﹐水驀不斷指出敵人的動向﹐流水宅弟子都明白圖騰相克的道理﹐能發揮這一點才能穩住戰陣﹐因此很快就找到自己的位置。
漸漸地﹐聲音從高亢漸漸變成嘶啞﹐水驀幾乎感覺嗓子裏湧出的陣陣血腥氣。
水上﹐占領一艘快船的科爾帶著甲府弟子拚命保護著戰鬥成果﹐因此受到其餘四船的猛烈攻擊﹐好在四船的人大都上了岸﹐圍著碼頭狂攻﹐他們受到的壓力算是三個小戰場中最小的。
科爾當然明白自己這十幾個人是整場戰鬥的關鍵﹐隻要把船駛到碼頭邊﹐就可以把困守在碼頭的主力接走。
「放心幹吧!這裏沒有法律﹐殺人不償命﹐動手要快準狠﹐出手就要攻擊敵人的要害﹐看我的……」說話間科爾揮動著鋼化後的手臂﹐一拳就把從天而降﹐妄圖偷襲他後腦勺的鷹圖騰師砸扁了﹐「就是這樣﹐一下致命﹐不要浪費力氣。」
鮮血橫流﹐腦漿四濺﹐極度血腥的場麵足以讓在場任何一個人驚顫﹐可甲府弟子們卻是像注入了強心劑﹐突然間變得心龍活虎﹐出手的方式也變了﹐不再用大規模防禦性圖騰技﹐而是改用攻擊性強的圖騰技﹐原本主攻的對手無所適從﹐瞬間產生了騷動﹐連船的行駛線路也受到影響﹐四船組成了攔截陣也被打散了﹐露出一片空間。
科爾要的就是這一個破綻﹐扯著嗓門大吼道﹕「衝﹐衝出去。」
也許是上天在嘉獎他們的勇氣﹐這些隻學過幾天駕船技巧的男人居然順利地控製了帆船﹐並一舉突破了四船陣﹐高速往碼頭靠近。
「水驀﹐快上船!」
水驀正在用最後的力氣指揮著戰場﹐聽到叫聲轉頭一看﹐快船駛到了身後﹐滿身焦黑的科爾正朝他伸手﹐眼中充滿了興奮與焦躁﹐不禁大喜過望﹐毫不猶豫地催促坐騎一躍而上。
「快進艙吧!剩下的我們應付。」
「科爾﹐把悠悠送進船艙﹐碼頭這邊我指揮﹐其它人保護船隻﹐別讓!」水驀把琴悠悠塞入科爾懷裏﹐不得他反應過來又轉身跳回碼頭﹐左手持著小弩﹐右手高舉向天﹐用盡氣力大聲吼道﹕「大家快退﹐都上船﹐快啊!」
沙啞的聲音顫動科爾的心靈﹐他明白這是水驀在給自己休息的機會﹐感激地看了一眼﹐平托著琴悠悠飛奔下船艙﹐把她安置在一間艙室之中﹐然後又奔回甲板﹐指著同門繼續作戰。
此時﹐其餘四條船都趕了過來﹐試圖奪回船隻﹐受傷的甲府弟子們隻能站在船頭拚死應戰﹐他們不但要保護自身﹐還要保護船身﹐一但船身受損下沉﹐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看到了生存的希望﹐碼頭上這幾十名流水宅弟子眼睛都亮了﹐出手更加凶狠﹐發動了一輪最猛烈的攻擊潮好讓同伴有時間和空間跳上帆船。
水驀並不擔心碼頭上的這些人﹐敵人雖然多﹐但大海就是最好的屏障﹐相比之下他更擔心依然在基地中心奮力抗戰的十三人﹐然而距離太遠﹐出盡力氣大叫也未必能聽見。
「大家幫忙一起叫﹐戈林登船!快!」
「戈林登船!」
上百人同聲大吼﹐聲音直衝雲霄﹐幾乎整個龍牙半島都能聽見﹐混戰中的戈林等人也聽得清清楚楚﹐紛紛回頭朝碼頭望去﹐黑壓壓的敵陣後麵﹐水驀坐在馬上高舉著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