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當年在雲南建設兵團的成都知青寫道:北京知青秉性開朗,豪爽曠達,一開口字正腔圓,一如收音機裏播音員在說話,把他們居高臨下的優越感表達得淋漓盡致。四川知青個頭不大,卻聰敏機智,熱情義氣,為朋友兩助插刀的事幹得最多。惟上海知青韜略在手,城府於胸,既不輕舉妄動,也不畢露鋒芒。他們輕慢人,隻要嘰哩咕嚕講一通上海話,“就非常巧妙地用一道天然屏障把上海人圈在了裏麵”;他們下水田,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但細心人會發現,他們穿著上海剛剛研製出的農田鞋、水田襪。
遙想當年,“上海阿拉”的舉止很受人非難與排斥,總有那麼點格格不入的“小資情調”……今天才恍悟,食品箱也好,水田襪也好,雪花膏、檀香皂、吳儂軟語和星夜苦讀……這些的與眾不同,無非是上海人的習性、上海人的愛好、上海人的生活方式;無非是艱辛難耐的勞作、愚昧困苦的氛圍、窒息人性的十年浩劫。這一切交織起來都壓抑不住上海人文明的天性!
外國人對上海的感情和對上海人的理解或許比北京人更多,雖然,他們主要是從商業上著眼的。
日本的傳媒對上海的報道十分敏感,這是大陸最接近日本的城市。日本人對上海懷有特殊的感覺。老一代人,特別是戰前到過上海的,視上海為東西方文化交彙之地。當時日本人普遍存在對西方文化的自卑心理以及對中國古代文化的崇敬,他們看到這兩者得以在上海並存,於是對上海懷有一種好感。直到今天,每當上海有什麼新鮮事,他們都會讚歎一番:“真不愧為上海啊。”戰後的日本青年,對中國的印象是長城、黃河的雄偉與貧窮,與傳媒中上海的嘈雜與繁華完全不同,而視上海為中國一個神秘的、特別的存在。日本的專家、學者則看中上海對外來文化不排斥的態度,文化教育水準較高,技術培訓收效快,易於實現現代化管理,這正是寶鋼、金山石化總廠成功的基礎。
一位日本人這樣形容和介紹上海人:他們口氣誇張,有極度的優越感,喜歡講排場,好麵子,慣以領先時代、崇尚時髦而自傲;他們同時還具備實踐能力,並且能夠巧妙地利用他人的財力來實現自己的目的。上海人的性格特點是:機敏,行動快,具有中國人所沒有的不拘泥於過去曆史的性格。其中有些人愛虛榮,外表的氣派重於實質的內容,有刹那主義的傾向。他們創意優異,但有時也擅長玩弄技巧,也就是說,也有可能進行不負責任的交易。上海人還喜歡乘勢推展的步調,不習慣於樸實和按部就班的生活方式。
韓國的一個刊物比較了上海人和北京人以及中國其他省份人的不同特征、作風:
黑龍江、遼寧、吉林等地的人喜歡喝酒,一口就喝下一杯65℃的烈性酒。他們很講義氣,可以為朋友犧牲自己,而把洽談生意看成是次要的。
在北京如果沒有人際關係很難辦事。但上海很早以前就是國際城市,上海人很會“算計”。他們看不起地位低而窮的人,但很尊重地位高而有錢的人。上海人很強調物質利益,經濟頭腦也很靈。
上海人大都是經濟能手,他們的經濟頭腦比山東、北京、哈爾濱的人靈得多。所以,人們說“外國人很難從上海人口袋裏掏出錢來”。
[附記]史籍中的南北風尚習性之異同
一、南方風尚習性
楚越(泛指江南一帶)地廣人稀,飯稻羹魚,或火耕而水耨,果實贏蛤,不待買而足,地勢饒食,無饑饉之患,故偷生。
楚地(今湖北湖南一帶)有江漢川澤之饒,民食魚稻,以漁獵山伐為業,食物常足。信巫鬼,重淫祀。
南楚(今湖北湖南東部一帶)南楚好辭,巧說少信。江南卑濕,丈夫早天。
荊州(今湖北一帶)人多愉惰。信巫鬼,重淫祀,尤好楚歌;五月五日競渡戲船,楚風最尚。自晉氏南遷,四方湊會,蓋多衣冠之緒,稍尚禮義經籍。
房州(今湖北房縣一帶)土地窮險,其人半楚,有蠻夷之風。人性多戲悍決烈,民俗安於山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