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白居易的詩中,還提到國人爭學胡旋舞的情景:“天寶季年時欲變,臣妾人人學圓轉。中有太真外祿山,二人最道能胡旋。”足見胡旋舞在宮廷不僅經常演出,而且還普及到貴妃大臣、臣妾宮女。唐玄宗本人就十分偏愛胡旋舞,他的寵妃楊玉環(字太真)本來就能歌善舞,所以她能跳胡旋舞就不足為奇了。奇怪的是,安祿山是個肥壯腹垂、體重三百三十斤的男子,怎麼也“最道能胡旋”呢?這是因為安祿山本人是胡人,自幼受過胡舞熏陶,他為了取悅於玄宗皇帝,就打破常規,“作胡旋如風焉”。值得注意的是,白居易還在詩中說:“胡旋女,出康居,徒勞東來萬餘裏。中原自有胡旋者,鬥妙爭能爾不如。”詩人在這裏雖然有別的含意,但至少說明中原有不少人學會了胡旋舞,並且在舞技上超過了胡人。更值得注意的是詩中還有這樣的句子:“祿山胡旋迷君眼,兵過黃河疑未反。貴妃胡旋惑君心,死棄馬嵬念更深。”元稹詩中也有相似的看法。安史之亂是多方麵因素造成的,不能簡單地歸罪於胡旋舞。雖然詩人的這種觀點有失偏頗,卻可以從一個側麵反映出《胡旋舞》對中原文化影響之深刻。
被列為健舞的《柘枝舞》,這種西域舞蹈在中原流行的程度,不亞於《胡騰舞》和《胡旋舞》。這種舞蹈很美,主要以鼓伴奏,舞帽上的鈴鐺隨著舞蹈發出悅耳的響聲。柘枝舞是女子獨舞,突出腰部動作,舞者腰身纖細、體態輕盈,麵部表情生動,雙眸眼波傳神。白居易在《柘枝伎》詩中說:“平鋪一合錦宴開,連擊三聲畫鼓催。……帶垂細胯花腰重,帽轉金鈴雪麵回。”章孝標《柘枝》詩說:“柘枝初出鼓聲招,花鈿羅衫聳細腰。”劉禹錫《觀舞柘枝》說:“垂帶複纖腰,安鈿當舞眉。”劉禹錫在《觀柘枝舞》又說:“體輕似無骨,觀者皆聳神。”眾多詩人的詩章,將《柘枝舞》的精美妖嬈之狀描繪得維妙維肖。詩人們對軟骨細腰的柘枝女的讚美和推崇,是對當時唐人以肥為美的審美觀念的衝擊和變異。除以上所引之外,白居易還有《柘枝詞》、《看常州柘枝贈賈使君》,劉禹錫還有《和樂天柘枝》。同時代的詩人還有張祜的《觀楊瑗柘枝》、《觀杭州柘枝》、薛能的《柘枝詞》、沈亞之的《柘枝舞賦》等。僅是一個從西域傳來的舞蹈,就使唐代大詩人們紛紛讚頌、反複吟詠,這一現象是耐人尋味的。
《柘枝舞》盛行長安、洛陽,也流傳到揚州、杭州。四川也有一位叫灼灼的柘枝舞伎,詩人韋莊有詩提到她的遭遇:“流落成都柘枝女,可憐紅臉淚雙垂。”
《秦王破陣》和《蘇莫遮》也是唐代健舞中的主要舞種。
前者主要是摹擬戰陣動作,“聲震百裏,動蕩山穀”,首演時是為了歌頌唐太宗李世民的武功。如果說這個舞是由宮廷藝7R家“雜以龜茲之聲”所創作的,那麼《蘇莫遮》(又名《乞寒舞》、《潑寒胡戲》)則是由龜茲傳人中原的原版西域樂舞。這種舞的原始形態來自波斯,盛行於塔裏木河流域的龜茲等國。這種歌舞是龜茲人民祈求禳災滅禍、雪雨豐年的假麵狂歡活動。人們頭戴動物麵具或稱為“渾脫”的氈帽,形體裸露,互相以水相潑,在琵琶篳篥齊奏、羯鼓銅角喧天的伴樂聲中,載歌載舞,一麵用水灑向觀眾,一麵持絹索勾捉行人為戲。“此戲本出自龜茲國,”唐代著名僧人學者、出身於疏勒(今喀什)的慧琳記載說,“常以此法禳魔,驅趕羅刹惡鬼食啖人民之災也。”唐人段成式《酉陽雜俎》也記載說:“龜茲國,元日鬥牛馬駝,為戲七日,觀勝負,以占一年羊馬耗減繁息也。蘇莫遮,並服狗頭猴麵,男女無晝夜歌舞。”《文獻通考》又說:“裸露形體,澆灌衢路,鼓舞跳躍而索寒也”,因此又稱《乞寒舞》或《潑寒胡戲》。為乞求天寒多雪,人們“相率為渾脫,駿馬胡服,名為蘇莫遮。旗鼓相當,軍陣勢也。騰逐喧噪,戰爭相也。”唐玄奘曾在龜茲觀看過盛大的《蘇莫遮》歌舞戲表演,給他留下深刻印象,因此寫出讚譽龜茲“管弦伎樂,特善諸國”的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