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街頭上的燈火,卻不知為何,燃燒熾烈得透出一股白色的光芒,將整條路麵照耀得直如白晝一般。而且整條街上還泛著一種淡淡的香氣。
展昭看出了趙匡胤的疑問,笑著說道:“宋爺,這裏整條街都是飄香坊的產業,是以連街道上用的燈油都不一樣。”
他指著四方的燈柱,說道:“用這種據說來自西域的‘香金油’點的燈火,不但光芒較諸尋常燈火亮逾十倍,而且發出來的氣味,可以令蚊蚋躲避,是以哪怕盛夏之時,全天下都苦於蚊蚋之擾,但在這飄香坊的街麵上,蚊蚋之屬卻是完全絕了跡。”
趙匡胤舉目四顧,也不由得輕歎道:“好大的手筆,光這一筆開銷,就不是尋常意義上的豪華商坊所能用得起的。”
展昭輕笑道:“要不飄香坊的生意,也便不會越做越大,簡直要把潘園、豐樂樓都壓得活不下去了。”
一旁的包大仁卻是聽得心驚膽戰,苦著臉說道:“完了完了,來這麼高檔的夜總會,看來這下子我老包真的連棺材本都留不下來了。”
趙匡胤訝道:“什麼是夜總會?”
包大仁眼裏閃過一絲怪異的神色,漫應道:“這是我們家鄉的叫法,反正就是象飄香坊這樣讓我這種窮人傾家蕩產的地方。”
趙匡胤也不為己甚,啞然失笑:“你再敢臨陣之前動搖軍心,小心朕斬了你的狗頭。”
展昭做出一臉義正辭嚴的樣子來:“就是,就是,老包啊,我們要信任宋爺,我是剛好手頭上沒錢,不然我不知道多想傾其所有,好呆會跟宋爺吃紅。”
包大仁抬眼怒視,還未開口,趙匡胤卻悠悠截道:“那也容易,今晚的開銷就算你一半好了。”
展昭張口結舌:“可是屬下沒錢啊。”
趙匡胤向包大仁一笑:“以後他每月的俸祿就自動轉到你名下,直到償清為止。”
包大仁破顏而笑,行動頓時麻利了起來,追著趙匡胤直走進賭檔裏去。
展昭苦苦一笑:“媽的,是非隻為多開口。”
…… ……
飄香坊的賭檔雖然人流洶湧,氣氛熱烈,卻殊不似尋常賭檔那般給人以擁擠感。
那比尋常賭檔要大上五六倍的大廳裏,各種樣式的賭桌擺得錯落有致,更有許多身上披著薄紗,裏麵卻僅著一件綠綾肚兜的待女交插往來,引導著各種各樣的客人到他們想去的位置,是以人數雖多,卻仍是秩序井然,絲毫也沒有半點紛亂的樣子。
而高懸在大廳之上的數十把巨扇,每把都有一名力士來由拉動,涼風習習,大廳內粉無半點煙氣,更沒有一絲初夏時悶熱的感覺。
在廳前的大台上,更擺著玉練槌、思堂春、中和堂、珍珠泉等諸多臨安名釀,以及酥瓊葉、笑魘兒、假團圓燥子等等冷熱小點,任由賭客們取用。
一位在門前迎客的待女,望見展昭進來,連忙滿臉含著笑迎了上來,笑道:“展護衛,才一晚不見,您今兒又來發財了?”
展昭苦笑道:“小翠你就別取笑我了,我現在連這身衣服都是當來的,這次我是陪這位宋爺來消悶散心,你還是招呼他吧。”
小翠這才注意到展昭身邊這位不起眼的中年文士,連忙迎了上來:“這位宋爺,可是一向麵生,瞧這身穿著,可是真州過來的吧?”
趙匡胤頷首微笑,這個小翠雖然不如方才街市上所見的少女那般美麗,但也算得上姿色上乘,自己出宮前為了掩飾身份,特意著人找來這身真州府貢絲做的衣物,她卻也能一眼瞧破,修養眼力,顯是非凡。
但這卻不過是飄香坊一員普通的迎客待女,這飄香坊果然是處處格調都要高人一頭。
包大仁兌來了一堆籌碼,趙匡胤看也沒看信手塞了三張給小翠,惹起展昭、包大仁跟小翠都是一聲低呼。
包大仁的臉益發苦了,這種是籌碼一張便是一百兩銀子,有宋一代,官員俸祿優厚,但一品官每月的俸料錢也不過三百兩銀子,他自己也是通過其他的來路,才攢下這四千兩,趙匡胤這隨手一送,卻就是他們幾個月的俸祿,實不由得他和展昭不肉痛。
小翠卻是歡喜得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欲發熱情了起來,帶著趙匡胤一行三人,便直往裏麵的雅座裏讓。
展昭是這裏的常客了,小翠自是知道他來是幹什麼的,直接帶著他們繞開了大廳裏擁擠的人群,來到一個小廳閣前。
趙匡胤一行三人踏進廳門,裏麵已經有十數個人呆在裏麵,圍坐在同一張賭台前,專心致誌地看著那位坐在莊家位置上的老者,用他那戴著玉板指的左手輕輕搖著骰盅。
展昭目注那個莊家,在趙匡胤耳邊說道:“這位就是飄香坊的鎮館第一賭客金九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