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救命啊!”
包大仁的淒厲的叫聲響起在延福閣內時,門前所有人都不由得臉色一變。
展昭已然回身揚劍,跪在地上的三位大帥長身而起。
以他們的武學造詣,實在不相信會有人在他們都不曾察覺的情況下,摸進延福閣去。
然而還未及等到他們喝問,忽然發現不對勁。
雨仍然在下著,但他們卻再沒有感覺到半分急雨衝刷的涼爽,耳邊更聽不到雨落濺地的半絲聲響。
一陣灼熱、幹涸、燥悶的感覺籠罩了整片天地,甚至翻騰著一股濃烈的血腥氣。
仿佛置身處已不是大內皇城,而是剛剛經曆千軍萬馬衝殺之後的人肉戰場。
他們幾乎同時心生警兆,抬眼處,卻仿佛這片天地間,被蒙上了一層極目無盡的濃濃腥紅色,一個蒙麵人影,提著一根血光隱隱的長棍,卓立在這片天地的中心,尤如他才是這片天地的主宰。
三位大帥與展昭互視一眼,都看到各自眼中的震駭。
以他們的修為,自然知道這不是什麼神通法術,而是對手的功力高到足以影響自己六識感官的地步,由此營造出來的一個氣場。
真正高明的武技,不在於一招一式,而在於對於自身乃至對手六識神通的操弄與控製。
但如此隻是靜立當地,便可以讓己方四個高手同時錯覺叢生,甚至生出他根本無法戰勝之頹喪感的對手,實在是聞所未聞。
嶽飛忽爾周身一震,喝道:“你可是金國‘魔神’蒲察玄靈?”
回答嶽飛的是一陣鋪天蓋地的狂笑聲。
眾人不由得同時心中劇顫。
金國“魔神”蒲察玄靈在金人口中已然是一個神一般的人物,二十年來唯一一次出手,便是在遼國上京之外,親手擊斃了遼人的‘武聖’耶律驚,從此奠定了他天下第一人的地位。
畢竟耶律京曾在三十二年前,單槍匹馬闖入嵩山少林室,連破一百零八羅漢大陣與少林四大護法的袈裟伏魔神功,再以掌對掌擊敗少林方丈大師的千手如來掌決,若不是當時的藏經閣內兩名老僧出手將其驚走,中原武林的顏麵早就丟失迨盡。
展昭一聲長嘯,身劍合一,化作一道長虹,直絞向那道人影的雙腳。
他不會去管眼前的對手是誰,隻知道金人入宮,必將不利於天子官家。
身為禦前帶刀護衛,職責所在,有死而已。
他適才蓄勢良久,卻仍無法看出眼前人身上的一絲破綻。
是以他一劍經天,直取下盤。
隻要迫他移動身形,露出絲毫空隙,身後的三大高手必會趁隙而入。
那人眼見這破空而來充滿毅然死誌的一劍,也不由得眼中露出讚賞之意,卻是不移不動,棍尖吞吐,正點在展昭長劍的劍脊處。
展昭隻覺得這一棍正中節骨眼地將自己劍招上所有變化輕輕封死,繼而一股強橫無比的驚人氣勁,如山洪暴發般由棍端傳入劍峰內,以他的功力,也不由得悶哼一聲,當空橫移了開去。
後麵三人同時動了。
吳璘衝天,劉琦掠地,嶽飛卻是一步跨過他與那人之間十餘丈距離,直直一拳擊向那人的麵目。
他們從未聯手出擊,卻配合得天衣無縫。
吳璘一雙大手淩空下按,封死了那人躍起的每一分途徑。劉琦雙腳環鉤側踢,變幻出千萬道足影,飛取那人雙足。
然而最令那人感到難以應付的卻是嶽飛那一拳。
那一拳就象嶽飛的做人一樣,直來直去,沒有任何變化,卻充滿了一往無前的慘烈氣息。
那人一聲長笑,三位大帥同時覺得手下一虛。
似乎那人憑空消失了一般,所有的勁力都落到了空處,那種虛蕩蕩的感覺,叫人難過鬱悶得直欲吐血。
驟然間一聲怪異的吟嘯聲,一股狂暴至極的勁氣,由原來那人站立的地方騰卷漫溢出來,無差別地劇撞向在場的每一個人。
龍!
三位大帥同時感到,手上所接下的攻擊不是來自一個人,是來自一條龍。
一條血色的巨龍。
棍如龍。
劉琦以手代腳,身形忽左忽右,緣著一道詭異的弧線不斷飄移後退,雙腳直如旋風一般交互擋隔著無孔不入的紅影,卻是肩上一重,已自被點中一棍。
龍首噴搖著漫天雨霧般直撞向吳璘,吳璘一聲大喝,原本粗壯的身形似乎在刹那間又漲大了一倍,雙手一合,硬生生夾住蜿蜒而來的那根龍棍,那棍地霍然急速地旋轉了起來,尤如螺旋般,從他手縫中硬生生鑽了出來,直直便要釘入他的心口。
嶽飛一拳從他肋下穿了過來,正好迎上那條棍端,卻生生被棍上的力道震得向後飛退。
電光火石間,四大高手同時受挫,各自踉蹌退了開來。
那人長棍在手,斜指天際,傲然屹立。
三名大帥站定了下來,再不敢冒然進擊。
他們久曆戰陣,相互間雖未曾演練過陣法,但此時一旦站穩了陣腳,卻是不自覺各據方位,隱隱站成了一個品字形陣法,而將展昭留在了中心。
那人也不禁閃過一絲激賞的神色。
如此站位,即如三角陣,亦是圓陣,每一邊都是鋒利尖角,卻又無始無終,來而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