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金朝太祖完顏阿骨打的第四子,自完顏阿骨打起兵於白山黑水間以來,便一直統率金兵大部,滅遼、征宋,幾乎金人對外的每一次大戰役,都有他的身影。
他從未曾學過兵法,所有的統兵技巧,都是在與遼宋的數百場大戰間訓練出來的。
大宋南渡之後的建炎三年,完顏兀術提軍十萬,長驅直入,大敗宋軍諸路名將,一路追著當今的天子官家,連破揚州、和州、杭州、越州、明州,如入無人之境,逼得當今的天子官家不得不將風雨飄搖的江南小朝廷的文武百官盡皆裝在了海船之上,自明州揚帆出海。不諳海戰的完顏兀術竟還一路領軍入海,追擊三百餘裏。當今天子官家那不能人道的毛病,也便是在那一役裏,被這位大金名將生生嚇出來的。
哪怕當日被大宋倚為長城的川陝宣撫處置使張俊集結了劉琦、吳階、趙哲等部,發軍四十萬,以數倍於金兀術的兵力將其重重圍困在富平,意圖一戰而殲,卻是在一晝夜的血戰之後,被其硬是擊潰了趙哲所部,趁趙哲部亂軍四散之際,趁亂追擊,以少勝多,將宋軍打得大敗而散,自此大宋盡失陝西五路之地。
雖然其在韓世忠、嶽飛、吳階這三個不世名將手上,曾經吃過三次虧,但卻絲毫無損於他在金軍中僅次於“戰神”完顏亮的地位。
是以此次大軍南來,金世宗仍以完顏兀術為主帥,總率金軍六十萬大軍
沒有人能輕視金兀術,哪怕是曾經打敗過他的嶽飛、韓世忠等將領,對於這個敵人,也都未嚐有半分輕視。
畢竟當日無論在何等劣勢下,金兀術仍然成功地將女真騎兵主力,帶回了大江以北。
是時南宋軍民已然組織了起來,宋金間局勢儼然逆轉,女真騎兵先前一路奮進,深入江南腹地,若不是金兀術強行退走,隻怕此時這支天底下最強的騎兵,能否依然存在,將會是一個大大的問號。
當進則進,當退則退,狡計百出,將士用命。
對於這樣的一個對手,他當真每一步都會按照皇帝大帥所布下的局來走?
然而就在他們收回望向遠方眼神的那一刻,他們已經將所有的疑慮埋入心底,取而代之的, 是一份已然燃燒的戰意。
是的,他們之所以在皇帝大帥公布計劃之後,便自毫不猶豫地去執行他所有的命令,除了軍人的天職之外,更多的是因為信任!
在經過了這十餘天的試練之後,他們對於他們的皇帝大帥,那一份近乎盲目的信任。
他們深信皇帝大帥絕不會拿他們,拿大宋江山來開這樣一場玩笑。
身為軍人,他們此時已經拋開一切,隻餘下對於即將來到的那場大戰,那一種難以言喻地狂熱渴望。
既然金人的戰馬敢踏上大宋的土地,那就讓他們用大宋軍人的熱血,來告訴那些女真人。
任何侵略者在大宋的土地上邁出的任何一步,都必須付出血的代價!
…… ……
益來益低沉的大片沉積雨雲,將大地的光影割成斑馭的一塊一塊。
趙匡胤策馬飛弛,長風吹過,刮麵微痛,回望處順昌城卻已然被拋在了緲不可見的遠處。
那些統軍大將雖然身經百戰,戰術嫻熟,然而卻終究與他們不同。
他除了是一個不世名將之外,還是手握乾坤的帝王!
在帝王的眼中,行軍與治政,正如國之雙臂,相輔相成。
是以他的眼光,不止放在眼前這一場即將到來的大戰。
兩國爭戰,需要的不止是兵戈與熱血,更多的,還是在互耗民生與錢糧。
雖然江南半壁素來是富庶安定之所,自己治下的大宋,更控有蜀中天府,糧產豐饒,但這十餘年大仗打下來,也是已然駸駸承受不起。
若非自數年前開始,嶽飛、韓世忠所率的數支鐵軍,將女真兵馬由腹地驅出,此後更一直將與金國兵馬對陣之地,控製於宋金接壤之前沿線數地,隻怕此時大宋的經濟,尚且無法回複至今日之程度。
然而趙匡胤的心裏卻是無比地明白,以往數年之所以大宋軍隊能狙敵於前線,最根本的原因,並不是大宋軍力的增強,而是女真人平滅北遼,攻破汴京之後,心下早已不再當自己是僻處白山黑水間的區區蠻族,而是自居為可以混一宇內的天下正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