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趙匡胤前世今生沙場縱橫間培養出來的觀人之術。
更何況,縱使他們全軍揮師前來,以他們步軍作戰的特質,在自失地利的情況下,也絕不可能對眼下舒州城外的女真騎兵,造成如許大的混亂。
那來的到底是誰?
究竟是哪一方,能夠具備甚至足以影響整個戰局的奇異力量?
在這個宋金之間戰局進入最微妙的時刻,這股奇異力量的出現,又究竟是想幹些什麼?
女真軍中的戰馬混亂不堪的移動奔走,離舒州城越來越近。
以趙匡胤的耳力,隱隱已然聽得清楚那股拔高了的異聲。
趙匡胤驀地心頭一動,縱聲長嘯,聲震四野。
那縷異聲攸高驟止。
再響起處,卻已是清幽淡雅,平和中正。
…… ……
笛聲!
原來是笛聲!
自大金立都開國,代遼自立,女真朝堂間禮節風尚,也有許多承襲了遼國原本都城裏的那一套。遼宋之間,升平百年,遼人久為中原風氣所薰染,宮廷間的禮樂,卻也與南國相差無幾。
金兀術雖然對於南國的種種靡靡之音並不感興趣,但身為金國朝堂之上舉足輕重的大員,酬酢應對之時,自也不免有所涉獵,是以對於這種聲響,卻也還是分辨得出來。
眼前人馬混亂漸止,馬上騎士茫然四顧,一時間尚有有人弄清楚方才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
飛揚的塵土,漸漸沉凝落地。
金兀術不由得心頭劇震。
方才女真騎兵的那陣混亂,竟爾是那陣怪異的聲響造成的。
竟然有人能以笛音的變調,遙遙縱控千萬匹戰馬,而令數以萬計的那時正真正騎在戰馬之上女真騎兵,束手無策?!
天底下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人物?!
有這樣的人物在,自己這些女真族人,又怎麼可能占據這片天地?!
不如罷手?!
風吹笛響,輕柔地拂過這片天地。
笛聲中似是充滿了安樂平和的味道與勃勃的生機
一時間聽到笛聲的每個人心中湧起了寧靜詳和的感覺,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自己正身在血肉橫飛的戰場。
金兀術目光一凜,自那驟然的恍惚間回過了神來。
這輕柔笛聲變調除了能縱控戰馬之外,似乎居然能在無形無相之間影響人的心境與想法。
“嗬……啊……”
忽然呼喝呐喊聲再起,但卻似乎更多是詫異驚呼的聲音。
笛聲悠悠。
前麵的戰馬似乎又自受到無形力量的操控,紛紛向兩側退去,列隊兩排。
那些馬上的騎士卻再不象方才般嚐試以各種方法奪回胯下戰馬的控製權,一個個眼神都自凝在不遠處的地方,對於身周一切居然是恍若無覺。
數十萬大軍,中分而開,露出一條寬敞的大道。
金兀術抬眼望去,不由得周身一震,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 ……
宗穎那一身青綠色的低級文官服飾,在與他同樣置身於大理寺詔獄之內的那群武官之中,顯得格外地與眾不同。
在這臨安城裏,還敢來參與嶽飛與包大仁這個計劃的文官,便隻有他這個已故的東京留守宗澤的兒子,因宗澤功勞而襲封七品宣奉郎的宗穎一個人。
宗澤銳意進取,一心驅逐女真,收複中原,提拔重用嶽飛、韓世忠等名將,他坐鎮東京汴梁,與金人數路大軍接戰數度,力保汴梁不失,無奈當今的天子官家從頭至尾畏戰求和,無論如何也不敢接受宗澤還都汴京,以收江北人心的提議,宗澤費心費力,連挫金軍數度攻勢,將汴京周圍經營得如同鐵桶一般,等來的竟是當今天子官家要龜縮杭州,竟要將汴京神器南遷的命令,這一代老臣不由得涕淚沾襟,臨死前仍要高呼三聲:“過河!”幾可謂是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