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臨安城內的局麵,看似時機危怠,實則亦不外是一些在大宋朝堂之上早已固有的矛盾的一次集中爆發而已,雖則確實並非小事,但終究相爭雙方,吵鬧的焦點仍自是如何來打理好大宋朝局,隻要沒有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推波助瀾,拔橋架火,刻意煽動,卻也絕不至於發展到如何地不可收拾。
目前嶽飛已然將身家性命送到了皇後的手上,可以說是已將臨安城內軍士變亂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而皇後卻仍自頗有些不惜撕破臉皮地要將自己也一同強留了下來,看來這位大宋皇後聽信了嶽飛所說的話語,心中對於自己已經有了頗深的戒備與成見。
朝中相爭的一眾文臣士子,絕不乏諳熟官場風雲之輩,縱然不因世故油滑而畏首畏尾,卻也不至於何等莽撞激進,早在之前自己借秦喜遙遙授意之際,他們也不過是能使些軟刀子殺人,而在眼前這等各部軍士進駐臨安諸府司衙門,他們更是會懂得審明時勢,最多不過是打打嘴仗,卻也必不至於再有任何過激的舉動。
在自己與嶽飛都不在場的情況下,雖則朝堂上文臣武將群龍無首,有些大事勢不免有所滯留拖延,然而與大宋江山存亡斷續這等大事相比,這些卻又不過隻是小節罷了。
展昭片刻之間已然回轉,向皇後行禮複命之後,便自立到一旁,不動不語。隻是由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連尋常人都自可以清楚察覺得到的森寒殺意,卻足於讓置身於殿中的秦檜與嶽飛都自明白,隻要皇後一聲令下,他手中劍必會毫不猶豫地直取任何人項上人頭。
秦檜望了展昭一眼,心下不由得對那位自己何等熟悉卻又何等陌生的天子官家,湧起了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他自是明白這位大宋皇後雖然身為女流,卻是亦自深具王者之風,心機深沉,實難揣測,而此次她竟會如此幾近於毫無保留地選擇了信任嶽飛之言,可見其自有其他的消息來路,隻怕對於臨安城內的局麵早已了然於胸,至少絕不至於如表麵般一無所知。
而最可慮的,卻是哪怕以自己在臨安城中的經營布置,仍舊對於這樣一股暗流毫無所知,甚至無從知曉究竟那位天子官家在京城之中安插了幾許耳目,對於局勢的掌握又清楚到何等地步。
隻如眼前的展昭,在天子官家離京之後,便似是沉溺聲色,自己這方麵對其行蹤屢有掌握,卻也看不出什麼端倪,然則僅看眼前的表現,便可知展昭的行為,亦必有深意,隻是隱藏良深,讓人無從把握。
眼下局勢既然已經如此,皇後必是主意已決,自己若是再行抗言申辯,反而格外顯得自己確是心中有鬼了。
他心下想明白了前因後果,卻也便是安之若素,聽憑皇後安排,再不開口說話。
皇後望著秦檜再無異議,卻也自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秦檜抬起頭,卻是沒有分毫勉強被迫的神色,臉上兀自浮出一絲笑意,尤顯得莫測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