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的一聲輕響,大殿神台之畔的那兩個長明燭台,便尤如也感應到那份森寒得宛若實質的殺氣一般,幾乎在同時爆出一個燈花,險些熄滅了過去,光芒盡斂,縮成淡得幾不可察的微弱火苗。
那名神秘女子周身衣袂無風自飄,兩條飄帶高高揚起,蜿蜒飄蕩,在空中畫出一道道奇異的軌跡,恍若飄逸如仙,卻又似洋溢著一種說不出的陰風鬼氣。
那名神秘女子原先那等慈悲從容的神態已然完全消失不見,周身散發著極為詭異的淒豔之感,一雙眸子之中居然也自泛起了一種難以名狀的幽藍之色,倒真似是真正成為了自九幽之淵中剛剛攀爬上來的冥獄惡靈。
一股莫名的情緒,驟然彌漫在她的心頭,益演益烈,難以遏抑。
一種被完全輕視的憤怒?一種強烈壓抑之下的恐懼?
似乎二者皆是,卻又似乎兩者皆非。
一念及此,那正自周身氣機洶湧的神秘女子的心中,不由得湧起一陣莫名的戒慎警惕之意。
她自幼修持師門秘法,一身修為,十有**都是對於心性之上的磨煉砥礪,自來堅韌無匹,照說縱然劉琦眼下所作所為,大出尋常之理,但自己也絕不應當會在對敵之時,竟然生出如許強烈的負麵情緒才是。
更何況,自劉琦方自踏入大殿門口的那一刻開始,她便大致知曉劉琦的武學修為雖然也已然到了一個頗高的境界,但卻還遠不是自己的對手,不管其如何拿腔作勢,又怎麼可能帶給自己這等前所未有的壓抑之感?!
不對!
不應該是這樣!
那名神秘女子正自強行收斂心神,眼角餘光之處,卻看見劉琦卻是背對著她,正自手拈一束信香,高舉至頂,正對著主殿供奉的那些英烈的神位,雖然看不見他的麵目,卻也能感覺得到他正全心全意專注於眼前,恭謹端斂,莊嚴肅穆,竟是真正將自己當做了絲毫不存在一般,不由得心頭又自一陣無名火起。
劉琦宛若不覺,口中默禱片刻,將手中那束香恭恭敬敬地插入堂前香爐之中,端的一絲不苛。
那神秘女子雙目微寒,微哼一聲,手上也不見做勢,那兩條飄帶便如活物一般,蜿蜒吞吐,卻似是要放棄劉琦,直取包大仁。
她雖因劉琦出現之後大殿之中驟然出現的那股壓抑之感而生出了直欲將劉琦斃於掌下的衝動,然則終究多年苦修,片刻之間,已然強行壓製下了這一在斯情斯景之下絕不理智的衝動。
畢竟若純論武學修為,她自信能穩勝劉琦一籌,但自劉琦進大殿以來,依稀間卻總是有一種讓她看不明白的感覺充塞於大殿之中,不僅隱隱激起了她那種種負麵情緒,甚至於讓她在靈覺有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她此番親身前來截擒包大仁,便是因為隱隱知道包大仁身上的秘密關係到當今天子,進而或可使得宋室天下有一場天翻地覆的變化,茲事體大,實不宜在此時節外生枝。
而且劉琦此時身份特殊,雖說此行似乎未曾攜來大批人馬,然而若是就此出了些什麼事,那臨安城內隻怕現下便要風起雲湧,勢不免打草驚蛇,反是影響了之後的全盤大計。
是以她強忍下對劉琦出手的衝動,卻是意欲轉向包大仁出手,心中已然存下了擒下包大仁之後,立即遠揚而去的念頭。
包大仁卻也是心思敏銳的人,他原來對劉琦略有提防,但在注意到了殿中氛圍之不同尋常之後,心頭對於劉琦那一番疑惑早已是消了大半。
他看著劉琦似是心無旁鶩地徑自趨於那些英烈的靈位前恭敬致祭,而置眼前大敵於不顧,雖然心頭感覺得頗有幾分莫名其妙,但卻也知曉那名神秘女子的目標本是自己,眼下逃出生天的希望全在劉琦身上,是以早已自趁著那名神秘女子心神微分之際,緩緩趨向劉琦身邊。
此時看著那名神秘女子似是將好不容易轉向了劉琦的目光又複轉回到了他身上,他不由得周身一個寒顫,急往劉琦身邊奔了幾步,看著劉琦還是那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卻是禁不住張口駭呼道:“我靠,老劉,劉帥,別玩了!”
劉琦已然端端正正地將手中信香插入香爐,默立了半晌,在包大仁的叫聲中緩緩回過了身來,正自迎上那名神秘女子那雙冷芒四射的眼睛。
“哼”,以那名神秘女子的心性修為之堅忍,遇上劉琦那股充滿一種莫名氣勢的眼神,居然仍自不由是心神一寒,一聲悶哼,身形如斯響應,硬生生地後挫了半步,兩條飄帶再行伸展不出,飄垂兩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