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歧見(2 / 3)

延至大宋開國,各項典章較諸唐季尤為齊備,禦史一職成為專門的清要言官,不能直接判罰處斷,看似職權縮小,然則卻因為大宋太祖皇帝定下了不殺大臣及言事官的誓碑祖製,使得一幹禦史等若擁有了太祖皇帝親賜的免死金牌,再無顧忌,風聞言事,彈劾朝政大臣之餘,甚至矛頭所向,連與天子官家當麵,都敢據理力爭,毫不退縮,縱然官階不過七品的禦史,卻也自是敢於觸天子官家之逆鱗於朝堂之上,可謂是位卑而名顯,是個極為重要的清要之職。

也正因此,一直以來,對於禦史的選拔,都是極為嚴格的,非是身寄士林之望,素有賢良方正、直言敢諫之名的,絕難以得任禦史之職,而一旦得任禦史之職,縱然原先不過士林之中的小輩,卻也頓時身價百倍。

秦檜雖然獨稟朝政十餘年,無論是常科取士,朝廷所開賢良方正直言敢諫的特科取士,都被其操控大半,更自通過掌控著朝堂之上的升遷之路,來操控了大宋朝堂之上大半的文官團體,然而士林之中卻也難免有一些真正把書都學進去了,把孔孟之說當成天地至理的真正的儒生們,覺得穿一身繡著獬豸的青袍,終日以匡正時弊,扶天地正氣為己任,沒事就在朝堂之上上罵天子,下批諸臣,實在是一件十分過癮十分有意義的事情,是以根本就不想著升遷向上,而這些被孔孟之說深信不疑的家夥,又往往持身甚正,讓人難以捉住把柄,又有太祖皇帝的祖製在那,哪怕以秦檜一黨在大宋朝堂之上的實力,也實在沒有辦法拿這些人怎麼樣。

是以原先禦史台中雖說由秦檜一黨的萬俟卨出任禦史中丞,然則秦檜對於禦史台的掌控力,在臨安各有司部院之中,或許可以說是最弱的了,雖說這其中也有秦檜刻意為之,以安那個天子官家之心的原因在裏麵,但畢竟也可以說明禦史台中張揚個性的大人們,還真是頗為不少。

隻不過這些家夥的桀驁不馴卻也並不隻是衝著秦檜一個人的,這些人既然會連天子官家,連當朝權相的臉麵都敢當麵衝撞,那就證明了他們實在是一群奉孔孟之說為天地至理的書呆子,既然如此,那麵對著嶽飛、劉琦引兵丁入駐臨安各有司部院的,誠可謂是大逆不道的舉動,他們更是絕對不可能容忍,是以在原先秦檜的安排之中,這些書生氣的禦史們,應該是第一批與嶽飛、劉琦他們起衝突甚至不惜送死的人。

畢竟孔孟之說,原本便自是宣稱大義所在,雖千萬人亦往之,這些書生氣重的禦史言官們,平日裏不以帝王之威,權相之勢為念,現下麵對著那些他們一向以來最為看不起的兵弁們,雖說是手持刀槍,但想來也絕不會有所退縮。更何況,當是之時,秦檜一黨所安插在禦史台中的那些人物,也必是會加以不斷鼓動,也必然會在對峙之際趁機挑起衝突,自必是要搞得非濺血禦史台前,不能罷休了的。

原本在秦喜他們製訂的計劃裏麵,這樣做誠可謂是借刀殺人之計。

這些年來,他們威權日重,對於這些時常對他們還敢口出惡言的蒼蠅們,也早就已經頗為厭惡了,隻不過一來為了安那位天子官家之心,二來這些家夥雖說食古不化,但卻基本上都屬於能將孔孟經典身體力行,通貫於日用平常之間的人物,在官場上或許沒人喜歡,然則在文人士子之間,在臨安行在剛剛重建的那些太學生裏麵,卻都是擁有著極高聲譽的人物,如若沒有一個說得過去的借口,輕易動移了這些人的話,隻怕秦檜一黨在文人集團之中的聲望,也難免要受到強烈的衝擊。

而如若這些個禦史大人們是在與嶽飛、劉琦之輩放進京來的兵弁們衝撞之間而出事的,那麼在大宋皇朝這種文武之間對立局麵已持續百餘年的情況下麵,不難想見文人士子們,將掀起何等可怕的反抗浪潮,而嶽飛、劉琦等一幹武人,又將遭逢何等樣的局麵,隻怕到時縱然那個天子官家再過強勢,也絕難保得住嶽飛與劉琦的性命,畢竟這些個文人士子,再怎麼說,也是大宋皇朝治理天下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