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出於他們這一行人的安全保密所需,每當碰到能夠提供給他們打尖落腳的地方,這位向導都自是先行前探,盡可能挑選一些客源不多的住所,百般試探到沒有問題之後,便自包下全場,這才引領任得敬他們一幹人入住。
畢竟任得敬身份貴重,而他們這一行人的目的這位向導雖然未必全然知曉,然則隻看這行蹤軌跡,卻也知道這一趟入宋之行,大是非同小可,是以萬事務須以小心謹慎為第一要務,偶遇有人流熙攘,魚龍混雜的處所,他寧願指引大隊人馬連夜趕路,不做停留。雖說這樣會讓任得敬多受上不少餐風露宿之苦,然則這位向導怎麼說也是是跟隨了任得敬多年,深知任得敬心意,對於事情輕重,自然有他自己的權衡。
大宋商貿繁盛,行商多有販賣奇珍異貨之屬,所攜之物其價巨萬,一路之上也都有各自的保護措施,是以這種行腳商隊,包下整間客棧的情況,著實也不算罕見,是以這個向導的這種要求,那些沿途的客棧老板早就已經是習以為常,也根本不會因此而對於他們這一行的商隊身份有什麼懷疑。
事實上任得敬剛剛對於村鎮之中可能發生的糾葛的猜想,也未免太過小瞧了這位向導,畢竟任得敬雖說自小家道中落,但卻是自小便被全家供養著苦讀聖賢之書,又自少年之時便已然中舉,而後曆任州縣,現在更貴為西夏一國之相,對於這些俗務著實不太精通,這才會有先前所謂不惜財物,多給錢帛之說,著落到這位向導的手中,自然是不會如此簡單處理,而自是每次都與那些個客棧老板竭力討價還價,甚至還要商量好回扣銀錢,這才做下生意,畢竟象他們這種規模的行商馬隊,一般也都會有如他這樣的向導兼前哨來先行開道,安排好一切的食宿事宜,而這往往是向導賺上一筆的好機會,在這樣的細節問題上如不注意,表現得太過大方隨意,難免會引人懷疑,是以任得敬手下的這位向導從來都不敢稍有馬虎,自也不可能發生如任得敬原先所認為的那種被人當做冤大頭來宰的事情。
這一次這個向導在這村鎮之中,也發現那所最大的客棧之中並沒有多少的客人,自覺得運氣不錯的這位向導在跟那個客棧商量好了價錢之後,就開始遣人回去傳訊引領任得敬他們進來,而他與那些護衛們則在店中歇腳,一邊等候著任得敬他們的到來,一方麵看著客棧的掌櫃漸次向店中現有的不多的客人說明情況,以折扣的方式請他們早些吃完散去,眼看一切情況都很正常,客人們漸漸散去,而那個客棧掌櫃也已經招呼好了一幹廚房的師傅與跑腿的小二,開始準備起了接待任得敬他們一行人馬的所需辦的各種物品,但卻也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了問題。
一個也同樣明顯是趕了不少路的漢子,突然就這麼出現在了這家客棧的門口,走了進來,向客棧掌櫃要酒要菜。
“那個惡客!”那個向導也不知道吃了什麼虧,現在想起那個漢子,還有點兒咬牙切齒的感覺。
在這種通垣大道之上,終日裏來來往往的各色人員絡繹不絕,那個客棧的掌櫃顯然也不是第一次碰上這樣的場麵,立即就向那個漢子說明了情況,做客棧酒樓生意的眼色自是頗為毒辣,這位客棧掌櫃原本便自是笑麵迎人,眼見著那個漢子氣度非凡,身段就放得更加柔軟,非但口中不迭聲地抱歉,也向那個漢子介紹了鄰近地方可以投宿的地方,還叫來了小二,領著他前往鄰近的一家小酒店中安置,甚至還表示可以出錢支應他今夜的食宿,以表示賠罪的意思。
這些年來隨著大宋國中商貿繁華,在這種繁華城郭之側,終日裏來往人馬均是為數眾多,如現在這個漢子遇到的這種情況,著實不算什麼罕見的事情,而且這村鎮之中也還不乏可以落腳的地方,這個客棧掌櫃如此處理,實在已經可以說是仁至義盡了,如若不是這個掌櫃一雙老眼閱人無數,看得出這個漢子絕對是個不好惹的人物,也絕不會在把人勸走之餘,還寧願搭上幾分銀錢,一手安排了他的食宿,做出這樣賠本的買賣。
那些個跟隨著任得敬的護衛高手們,在西夏國中都是年少成名,縱橫無忌的人物,若是在正常情況下麵,讓他們遇到如眼前這般的情況,以這群人的心性,隻怕早就已經出手把眼前這個不知好歹的漢子好好地教訓一頓,隻是此番入宋之行,臨行前任得敬早已對他們千叮萬囑,務必一路謹慎小心,絕不可無端生事,這些人既然會被任得敬引為心腹,自然也不是一味逞強好勝,好勇鬥狠之輩,是以雖然現下看那個很有點兒不知進退的漢子非常不順眼,但一個兩個也都是暗自忍耐,悶聲不語。
“哦?!”任得敬聽著這個向導的說話,淡淡地問了一句:“那你們又怎麼會弄成現在這般劍拔弩張模樣?!”
“那個惡漢似乎是很有點兒蠻不講理”,那個向導看了任得敬一眼,有點兒小心翼翼地說道:“有點兒故意蠻不講理!”
“故意?!”任得敬咀嚼著這個向導刻意咬了下重音的這兩個字,眉頭又微微皺了起來:“你將剛才所發生的事情,細細地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