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樣一來,原來讓他一直百思不得期解的問題,也總算是稍微明朗一些了,如果高升泰通過他家傳的一些訊息,能夠判斷得出秦檜信柬之中關於大宋現任的天子官家的那些原本可謂是荒謬不堪的說法,其實還是存在著一定程度的可能的話,那麼高升泰此來,或許還真是存在著些能從中上下其手,為天南大理,或者說為高氏一門撈足好處的機會。
“在秦檜的計劃之中,要借助的也並不是我們大理的力量,而隻是我高氏一門承傳的那個神秘宗門的力量”,高升泰又接著說了下去:“也正因此,他才會許下了那所謂的事成之後割讓千裏江山的重諾,否則以我們大理現在的實力,隻怕還真沒資格在這其中火中取栗,來分一杯羹。”
“如果這樣的話……”巴先生剛想開口說話,卻又被高升泰打斷了。
“不過從一開始,高某就沒想過要去找秦檜,配合秦檜的計劃行事”,高升泰望著又被驚得目瞪口呆的巴先生,淡淡一笑說道:“高某已經跟先生說過了,高某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那千裏河山!”
那位巴先生也算是很快地回過了神來,思索著高升泰的話,沉吟半晌,抬起眼來,望向高升泰:“那君侯莫不是想……”
“沒錯”,高升泰緩緩點頭,說道:“從一開始,高某就打算在此次政爭之中,站在大宋天子的那一方。”
“很可笑吧”,高升泰多少有點兒自嘲地一笑:“高某這大理國中最大的權臣,來到這宋國之中,卻是要做一回勤王護駕的忠臣了。”
“君侯說笑了,神器本無主,惟有能者居之”,巴先生倒是不覺得這有什麼可笑的地方,仍自很難得地一臉嚴肅地說道:“巴某隻是想知道,君侯緣何會做出傾向於大宋天子那一方的選擇?!那秦檜的計劃,若是沒有了君侯的參與,是否就再無成功的可能?!”
其實無論是對於巴先生還是高升泰而言,都很清楚地明白,至少在可見的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們所能管控的仍舊隻能是那南詔大理一隅之地,而與他們利益攸關的,也就隻有這方圓千裏,至於這江南宋室是興是衰,是分是合,與他們暫時可謂是毫無關聯,甚至於在現今大理國力隻足堪閉關自守的局麵下,天下大國之間紛爭不息,戰亂不止,反倒是更加符合大理的利益。
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這一路之上,巴先生都費盡心思,希望能夠勸轉這位高君侯,不要去介入大宋國中的這一場漩渦裏麵,也就直到今天這位高升泰說出了他之所以會在接到秦檜的信柬之後,堅持動身來到這大宋國中所以憑恃的東西,這位巴先生才開始意識到這其中或許真正具有一些可以供他們上下其手的可能。
雖然身在化外,但對於大宋國中的情形,巴先生一直以來還是非常清楚的,自那位庸怯懦弱的宋室天子將幾員虎將紛紛投閑置散,一意力主與女真金人議和的國是之後,遂令自此之後,秦檜挾著這和談之議,在大宋朝堂之上日益坐大,甚至一改大宋自開國以來,就一直延襲下來的異論相擾,平衡中禦之祖製,在大宋朝堂之上獨相十餘年之久,到得近些年來,秦檜在大宋朝堂之勢,儼然已經可以說是隻手遮天,一人獨大。
是以這一次秦檜信柬之中的那些說法,在外人看來,實在都是些荒誕不經的東西,甚至就算是那些同屬於神秘宗門的傳人,在經過這麼多年的傳承之後,對於秦檜那哪怕在這個神秘宗門之中,也是屬於傳說之流的說法,實在也沒有多少人信以為真,但天下各國之間有資格接到秦檜信柬的各路權貴,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對於這件事情等閑視之,就是因為他們心裏都很明白,對於秦檜這樣的人物來講,信柬中所講的究竟是真是假,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秦檜的信柬裏所傳遞出來的那一種態度,那種已然決意於大宋天子勢不兩立的態度。
以秦檜在大宋朝堂之上的勢力,無論他找的借口是如何地可笑,隻要他下定決心要與那位大宋天子拚個魚死網破,那麼大宋天下隻怕就再難避免要經曆一番激烈的動蕩。
對於巴先生與高升泰來說,在大宋朝堂的這場政爭之中最後勝出的無論是大宋天子還是那個權相秦檜,於他們都並沒有什麼樣的關係,他們所關心的,就是要如何利用這一場大宋朝堂之上的風波,來取得最大的利益罷了。
是以巴先生現在最需要弄明白的一點,就是這位高君侯在秦檜整個計劃之中,所占據的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位置,這樣才能夠因應局勢,做出最正確的決斷。
“老實說”,高升泰聽到巴先生的這一問,臉上卻是現出了一種古怪的神情,好半晌才搖了搖頭,答道:“對於這一點,高某直至現今也還無法確定。”
“什麼?!”巴先生終於忍不住,驚叫了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