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 (三)(2 / 3)

而當日的鞏信,曾以千餘人馬硬撼對方數萬。

“我教你,如果,你相信我”,文祥站了起來,盡力拍了拍張唐的肩膀。

“好”,張唐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杜滸躲避不及,差點又在他即將剃完的光頭上再次開一道口子。“丞相一句話,我麾下的弟兄,去風裏,火裏,皺了眉頭,就是王八蛋”!

“風裏火裏就不用了,明給你一時間,你所部人馬,全部剃成光頭”,文祥笑著道,轉身從紙堆中拿出幾頁紙,理好順序,拚湊在一起,“這是幾來,我根據武經總要推演出來的練兵成之法,雖然急了些,但剛好附和眼下的實情。韃子留給我們的時間,的確不多了”。

“成,大夥為了驅逐韃子,命都不要了,何況剃頭。”張唐豪爽的接過字紙,當朝丞相親自教他練兵之法,這話傳出去,是一輩子的榮耀。況且,即使丞相不教,自己麾下這幫人馬也得煉,至少要比鞏信手下那些江淮弟兄強。韃子在江西屠戮了那麼多村鎮,報仇的事情,就著落在這剩下的千把人身上了。

文祥點點頭,接過杜滸手中的寶劍,輕輕的剃掉張唐頭上沒剃幹淨的幾處短,一邊剃,一邊向大夥解釋,“練兵要素,第一要讓士兵做到令行禁止,所以,要培養他們的服從精神,剃頭和整理軍容,就是第一步……”。

燭火跳動,文祥的心神又飛回了夢境。愛國書生文忠走進八路軍中,跟著一群滿臉菜色的農民一塊練兵,剃頭,跑步,煉隊列,幾個月後,那些剛剛放下鋤頭,曾經聽見機關槍聲就腿哆嗦的農民,一個個變成了下山猛虎。他希望,張唐手下的民軍也可以做到。

循州不能去了,文忠記憶裏,空坑之戰過後,自己的經曆幾乎是空白。也許去了循州後,自己再未能打過一場像樣的戰役。被蒙古人追剿,被張世傑猜疑,直到最後覆滅在張弘範之手。

既然老借文忠的記憶將黃崖洞中的事情塞給了自己,那麼,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博一博,為了今百丈嶺上這些人,也為了大宋的命運。

把一個農民打造成士兵需要經曆以下必須的訓練,文忠的記憶,和文祥的記憶攪在一起,瘋狂中寫就,如今整理出來,一條條,竟然如此清晰:

第一, 剃頭,培養服從和集體精神。

第二, 體檢,這個就算了,總共這點人馬,體檢結束,估計也淘汰幹淨了。

第三, 拉家常緩和氣氛,這是兵書上所的與士兵解衣推食吧,這個容易,麾下這些將領們都能做得到。

第四, 是隊列,兵器知識、格鬥、穿越障礙等日常科目。

第五, 要做到行軍、宿營,警衛常識,基礎戰術、假設敵介紹。

第六, 要明白軍官職責,兵器存放常識,軍人禮節、軍法。

其中軍人職責和隊列訓練最重要,寧可不操其他課目,這兩項也必定要過,它們決定了,服從命令的養成,當士兵接受一個必死任務時,不會去問上級:為什麼你自己不去?

文祥思考著,把這些東西一一用杜滸等人能理解的語言了出來,偶爾走神,寶劍在張唐頭上又擦出一條口子。張唐渾然不覺,杜滸和簫資也沒看見,他們都被驚呆了。這些訓練內容,聽起來很熟悉,卻是他們從來想不到,或者整理不出條理的東西。大宋軍中,有些規定和這些訓練內容類似,卻絕對沒有講得這樣清楚明白,一句也沒扯到地八卦上。隻是出了怎樣做,明了為什麼這樣做。

杜滸已經追隨文祥多年,簫資也算得上行伍年餘的“老將”,加上張唐這個民軍領,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將文祥這份練兵綱要補充完整,有些地方大夥不懂,文祥不顧勞累,一一解釋。有些條目杜滸認為與目前軍中實際情況不符,集張唐、簫資和文祥三人的智慧也能找到應對之策。簫資拿出紙筆,邊聽邊記,四人一番討論,及到色大亮才理出一份完整的練兵方法。這個修改後的練兵綱要,與文祥根據文忠記憶整理的那份綱要已經極大不同,即迎合了最初那份綱要的主旨,又照顧到了目前軍中的現實。

綱要寫好後,杜滸的萬根煩惱絲也被張唐就手割去,四個和尚頭相對著哈哈大笑,眼下兵微將寡的劣勢,全部不放在心上了。文祥在《練兵綱要》的開篇中得明白,此法不但可練兵,而且可練將,眼下山中這兩千多殘兵,將來就是兩千員戰將。隻要得到時機走出武夷山區,還愁不把江南攪他個翻地覆。

聽到文祥豪情萬丈的笑聲,劉子俊、陳龍複、蕭明哲、鄒洬等將領全趕了過來。大夥關心文丞相病情,這半夜睡得亦是半夢半腥。一進帳篷,看到四個和尚,皆大驚失色。有了頭晚上的經驗,文祥知道大家又要誤會,趕緊將自己斷的目的重複了一遍。江西

安撫副使鄒洬將信將疑,從簫資手中搶過墨痕未幹的練兵綱要,粗粗翻看了一遭,半晌,沉默不語。

鄒洬是個出了名的爽快人,自從與文祥二人自合兵以來,從來沒出現過有話憋在肚子中的情況。此刻見他沉默不語,眾將等人都覺得差異。張唐憋得鬱悶,伸手推了鄒洬一把,大聲問道:“鄒大人,難道你認為這份練兵綱要有什麼不妥之處麼,不妨來,大夥重頭議過就是,何必藏著掖著,學那娘們兒作為”。

晃了晃頭,鄒洬如夢初醒,先做了個揖,向大夥告罪,緊接著歎息道,“張兄誤會了,哪裏有什麼不妥,此策正合時宜。鄒某剛才是想起了鞏將軍當日所的有將無兵之語,一時失神。若我軍早得此書,江南西路局勢,也不至於糜爛如此”。

眾人聞聽鄒洬此語,俱是悵然。大宋行朝為了安撫各路豪傑,給每個人都封了極大的官,帳篷中,文祥是丞相,鄒洬是安撫副使,領兵部侍郎銜,杜滸是招討副使,何時為江西提刑,可以數省大吏,都聚集在這百丈嶺附近。可是要兵沒兵,要錢沒錢,空懷著滿腔報國之誌,半點力氣也使不出。

見鄒洬對文丞相徹夜寫就的練兵綱要甚為推崇,眾人傳著,將其中條目挨個過了一遍。不看則已,越看越放不下,越看越驚。大夥兒都與元軍打過數仗,知道行伍艱難,也深知民軍戰鬥力低下,非但遇上蒙古兵十不敵一,即使遇上同為宋人的蒙元新附軍,人數相當的情況下也隻有且戰且走的份兒。曾經有人決心整頓兵馬,一是沒有時間,二是想不出合適辦法。而文祥在練兵綱要上所,幾乎句句都到他們心裏,眾人知道,如果按照文丞相這個法子,在武夷山中將殘卒練上幾個月,雖然不敢保證士兵個個有當年武穆麾下嶽家軍的戰鬥力,至少跟新附軍打起來,不會敗得再那麼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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