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車 (三 上 修正版)
“蒙古軍戰鬥力比我們預先估計的強,頁特密實不肯放棄新附軍單獨出擊,決戰時間不能再拖延,第一標,和第四標,所有將佐和士兵,今晚必須全部進入伏擊地點”。
油燈下,文祥地圖,下達決戰命令。
“第一標弟兄打正麵,阻擋蒙古軍腳步。第四標的弟兄打側翼,炮營注意,開始就集中全部火力,打對方的馬群!”
“是”,張唐、吳希奭、陳複宋帶著幾個低級軍官齊聲答道。(一起看原創文學,轉載請保留)
大夥事先將形勢估計得過分樂觀,誰也沒有料到,負責阻擊的第二標居然被打殘了,大將杜滸重傷,三千弟兄回來不到五百。
計劃必須變,各部人馬必須重新調整。決戰的地點沒有變,那些火炮無法更換位置。
是兄弟們的刀快,還是元軍的手狠,已經成了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
論士兵數量,雙方根本無法比。
此去,估計大多數士兵將永遠不會回來。
沒有人猶豫,訓練了這麼久,為的就是這一刻。打新附軍,那是宋人打宋人,不算什麼本事。與蒙古軍碰一碰,才能檢查一下刀的火口。
“丞相,我們還可以再戰!”江淮營營正苗春,上前幾步,走到文祥麵前。臉上的硝煙已經擦去,但身上的血跡,還沒有抹幹。
“我們也可以”近衛營的幾個將領也站了起來,主動請纓。
“你們不去,休息一下,準備增援!”文祥笑著道,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如果前線出現問題,江淮營執行第四套方案!”
“丞相!”,所有將領都站了起來。
第四套方案,是戰前的最壞打算,如果破虜軍戰敗。其中一部分人,就必須撤離戰場,撤入深山,作為最後的火種保留下來。
他們帶走的,將是這半年來,全部訓練經驗、作戰經驗還有兵器製造和鼓動百姓的經驗。
“別多了,整個邵武都看著我們。如果執行第四套方案,簫資的輜重營主要人員、參謀部全部人馬還有已經受傷的杜滸將軍,必須撤入百丈嶺”,文祥看著苗春,聲音平靜而有力,“苗將軍,你能執行這道命令麼!”
“能!”鐵打的漢子苗春突然有些哽咽,含著淚給文祥敬了一個禮。
文祥笑著,拉下苗春的手臂。輕輕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拳,“必須完成。有些事情,你們做,比我做更方便!帶你的營,回去睡覺!”
“是!”苗春立正,敬禮,快步跑了出去。他明白文祥最後那句話的意思。
文祥是下關注的焦點,大宋丞相,他的一舉一動,必須打上大宋的烙印,為朝廷考慮。所以,這次阻擊戰,破虜軍不得不打。
文祥近期背負的責任之一,就是吸引大元主意力,給朝廷製造上岸的機會。
而苗春不必,低級軍官們不必,他們肩膀上沒那麼多負擔,他們可以有更多機會選擇,怎麼打,對自己的展更有利。
“好了,出!”文祥一揮手,率先走出了中軍大帳。
火把在夜空中打成了長龍,
幾千名破虜軍戰士,迅在山路上穿行。無數挑著糧草輜重的鄉民跟在他們身後,走出深山,走向蒙古軍入侵方向。
“報,丞相,簫將軍回來了,帶來了援兵”,一個騎兵快沿山腳下追上來,衝著文祥喊道。
“援軍”,將領們驚詫地轉頭,贛南會戰以來,這個詞,他們還第一次聽人過,著實新鮮。
“我們有兩路援軍,正往這趕。他們希望能全殲頁特密實與山下”,簫明哲大笑趕了過來,滿臉是汗。在他身後,無數士兵蜂擁著,快跟上。
衣衫襤褸,兵刃簡陋,卻鬥誌昂揚。
兩條紅線,沿著地圖,如外飛鴻,輕輕的落在了戰場上。一盤棋,突然多出兩粒子。
整個福建大地跟著震了一震。
頁特密實憑直覺,嗅到了潛在的危險。
自從突破荊棘嶺後,元軍就再沒遇上一股騷擾。防不勝防的破虜軍就像落入沙灘上的水一樣,不聲不響的消失了,消失得連痕跡都看不到。
那連綿群山中,隱藏著危機。縱是在兵荒馬亂時節,一路上也不該這麼安靜才對。從建寧開始,五十多裏的路上,頁特密實部沒遇到一個逃難的百姓,也沒看到一個留守的人家。所有房子都是空的,就連村舍間撒歡兒的野貓野狗都沒看見。
四野出奇的靜,靜得讓人心裏寒。恐慌的感覺在軍中蔓延,不待主帥下命令,隊伍越行越慢,蒙古軍和新附軍第一次這麼緊密的並行,彼此將對方當作了依靠。
文祥部能戰者不足五千,剩下的全是打下邵武後補充進隊伍的降卒。這是頁特密實進入邵武軍境內前對敵手戰鬥力的判斷。眼下,他還相信自己對敵軍數字判斷的正確,隻是,如果文部人馬都如荊棘嶺的死士……?頁特密實知道最後將是什麼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