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腕 (二)(1 / 3)

濃煙籠罩了暗紅色的空,一群蒙古兵奔跑在空下,拆除房屋、焚毀農田、殺死老人和孩子。自己手握著祖傳的鐵槍,試圖迎戰,渾身上下卻使不出半分力氣。

“混帳,你還配姓楊麼?”渾身是血的老令公騎著匹戰馬,衝到自己身邊。眼前景色瞬間切換到了某個山穀口,對著四麵殺來的敵軍,老令公楊業哈哈大笑,跳下戰馬,一頭向身邊的石碑撞去。

李陵!

楊曉榮清晰地看見了碑上的字,伸手去攔,卻忘了長槍還在自己手中,攔阻,變成了刺殺。

“啊――”楊曉榮大喊一聲,從床上坐起來。現自己躺在一間幹淨的屋子中,渾身上下像死屍一樣纏滿了白布條。

“我是在哪,不是又被韃子俘虜了吧!”心頭湧起一陣悸動,他驚恐地張大眼睛四下望去,看見了白色床單、白色的蚊帳、白灰塗抹過幹淨平整的牆壁。

習習秋風從白色的窗紗外吹進來,吹淡屋子中的白酒味道。

我在破虜軍中,隻有破虜軍中才設有專門的醫館!三魂六魄又回到體內,心神稍定後,他感到渾身上下針紮般疼。

“嗯!”楊曉榮忍不住出一聲悶哼,身體重重地向床上栽去。這一下又震動了後背上的刀傷,疼得他呲牙咧嘴,眼淚鼻涕一塊淌了出來。還沒等他自己收拾幹淨,門簾一掀,蕭鳴哲拄著根拐杖蹭了進來。

“蕭,蕭,蕭將軍!”楊曉榮趕緊抓起床單擦臉,手臂上厚厚的白布影響了他的動作,越著急越笨拙,鼻涕眼淚抹了個一塌糊塗。

“楊兄一場好睡!”蕭鳴哲假裝沒看見楊曉榮尷尬的樣子,向窗口挪了幾步,笑著道。

“還好,還好!”楊曉榮忙活了半,終於想起個巧妙辦法,翻過身子,把頭在枕頭上蹭了幾下,喃喃地答。

蕭鳴哲笑了笑,從窗口探出頭,叫過一個負責照料傷號的佘族女子,讓她們打盆水來給楊曉榮擦臉,然後回過身來道:“醒了麼,就趕緊吃些東西。廚房裏有溫了半日的雞湯,專門給傷號補身子的。待會兒淨過麵,我叫兩碗,咱們拿它做酒,一塊喝個痛快!”

“嗯!”楊曉榮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又自己定了定神,試探著問道:“蕭兄,韃子撤了?”

“當然撤了,前早上,你不是在城牆豁口那聽斥候親口過麼?怎麼這會兒反倒不記得了?”蕭鳴哲楞了楞,睜大了眼睛反問。

“那時太累,那時太累!”楊曉榮不好意思地解釋,一顆心終於完全放下。看看自己滿身的繃帶,再看看蕭鳴哲纏被成竺商人一樣的腦袋,笑道:“我隻記得打了半夜,韃子退了。那以後的事情,壓根想不起來。對了,蕭兄可知道韃子退往何方,丞相大人如何應對?”

“汀洲,張弘範不甘心,準備在那邊再找突破口。張宏正和呂師夔的隊伍被陳吊眼打殘了,阿裏海牙……”蕭鳴哲的話裏充滿自豪。以弱勢的兵力打退了北元誌在必得的一次攻擊,這場勝利的意義,比以往每一次都來得大。這意味著破虜軍的戰鬥力已經不遜於北元任何一支力量,也意味著曆盡劫難大宋,終於再次有了和北元一較短長的實力。

雖然,目前的實力僅僅隻夠自保。

”汀洲,張弘正和呂師夔被打殘了?”沒等蕭鳴哲把話完,楊曉榮驚詫地插了一句。困守永安時,與外界的消息幾乎隔絕。他隻知道張唐和杜滸策劃了一個外線戰略,試圖用文祥吸引住張弘範主力,然後在外圍把元軍其他分支逐個掰掉。但他卻不知道這個計劃具體進行到哪一步,有多大實現預期目標的可能。

印象中,陳吊眼的所部四個標人數雖然多,卻是破虜軍諸標中成立時間最短,訓練最不到位的一支部隊。雖然這支部隊中有騎兵,但福建這地方,留給騎兵揮的空間很,起不到決定性作用。

“非但張弘正和呂師夔被打殘了,陳吊眼還配合張唐,把阿裏海牙和阿剌罕給擊潰了。阿裏海牙丟光了兵馬,隻帶了幾十個護衛逃離了戰場。阿剌罕比他聰明,從戰場上撤下了一萬多人,卻沒勇氣再戰,一路狂奔去了龍岩。丞相現在正調兵遣將收複失地,楊兄若不盡快把傷養好,恐怕功勞都是別人的了!”

蕭鳴哲興奮地解釋道,他身上受的傷沒有楊曉榮那麼重,所以很多最新捷報都沒錯過。張弘範撤離後不久,陳吊眼和張唐的信使就6續趕了過來。好消息一個接著一個,聽得所有將領都興奮異常。

至此,福建路人口最多的三個大城市漳州、福州和泉州都轉危為安,丞相府可調動的兵力立刻不再那麼捉襟見肘。雖然此時張弘範和達春在汀洲的人馬還不少,但可以,從此福建保衛戰已經從被動防守,轉向戰略相持階段。形勢已經遠遠沒有前一段時間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