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腕 (五)(1 / 3)

斷腕 (五)

宋祥興二年秋九月(179年,元紀為至元十六年),北元內亂,東道蒙古諸王之長乃顏叛,豎十字旗,自稱授命於上帝。軍至遼陽,圍城不攻。遣傳教士詹姆斯入城,與諸軍論聖經故事。遼東道宣慰使闊裏吉思惑其言,領城中蒙古軍降。漢軍千戶劉文中不肯屈身事敵,被殺。

自此,乃顏勢大。半月之內,橫掃遼東,東道諸王紛紛歸附。遼東諸統軍萬戶府也屈於其兵威之下。

九月下,乃顏與哈撒兒(成吉思汗弟)後王史都兒﹑合赤溫(成吉思汗弟)後王勝納哈兒﹑別裏古台後王哈丹禿魯乾等會盟於斡難河畔,立誓複成吉思汗與諸部蒙古之約,重建大忽裏台,共推明主。

乃顏在頒下的檄文上,重申了成吉思汗當年在斡難河畔的誓言,“哥哥弟弟們商量定,取下了嗬,各分地土,共享富貴。”痛斥了忽必烈不尊重蒙古傳統,自立為汗,擊敗並毒殺經大忽裏台推舉出來的阿裏不哥汗等劣跡。認為他寵信漢臣,妄改祖製,帶領異族侵吞蒙古人的利益;並且無德無能,竊取了大汗的權柄,驅使著數百萬大軍,卻連個的南宋也吞並不下,墜光了蒙古人百戰百勝的名頭,丟盡了黃金家族的臉麵。

檄文中,如今在上帝的指引下,乃顏等人將要把下蒙古人引回到正路上。要建立信奉基督教的國家,讓上帝在東、西方擁有同樣的地位。至於大汗的位置,乃顏等人將它空了出來。在討伐忽必烈檄文中鄭重承諾,待“剿滅叛逆”之後,由新的大忽裏台推舉有威望和才能的黃金家族後人居之,並且由上帝的代言人親自給新的大汗加冕,讓他集上帝的恩寵與人間的榮耀於一身。(酒徒注:曆史上這次叛亂生在六年後,打著十字旗,很多聶思托裏安教徒參與其中。)

西北諸王聞訊,亦起兵應之,一時間,草原上硝煙四起,下震動。

下無法不震動,遼東的乃顏與西北的海都聯手,雙方兵馬總計過了二十萬。這是二十萬貨真價實的蒙古軍,下精銳。想當年,成吉思汗橫掃西域,攻破金、西夏、花子謨諸國,所帶不過六萬兵馬。拔都汗西征,從北方大草原一直打到多瑙河畔,一路屠滅四十餘國,所憑借的僅僅是兩萬蒙古鐵騎。

即使在滅宋之戰中,也沒有二十萬蒙古軍同時上陣的情況。雖然攻宋之戰中,北元帝國興師動輒號稱百萬,但那裏邊大多數是漢軍、探馬赤軍和在一旁押運糧草器械,搖旗呐喊的新附軍,正規蒙古軍人數從來沒過十萬。

而現在,卻有二十萬蒙古人從東、西兩個方向夾攻而來。東破廣寧、下大寧。西克肅州,奪和林。若不是了秋汛,有玉昔貼木兒和伯顏兩人隔著灤河與黃河死守著,馬上大都城內都要聽見叛軍的號角聲了。

平素繁華安寧的大都城內亂成了一鍋粥,自北方逃難而來的各族百姓擠滿了寺廟、道觀和城門洞等廉價的棲身之所。商賈斷絕,物價飛漲。平素衣著光鮮,恨不得把全部財產穿到身上的色目商人悄悄地換了布袍、芒鞋,準備向南跑路。一些漢、女真、契丹富豪開始悄悄地向鄉下轉移家產。就連對忽必烈最有信心的蒙古人,也偷偷地備好了快馬,鞍具、馬鐙日夜不離馬背。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真正兵火燒起來,可分不清楚蒙古人和漢人。草原上的戰爭向來不講究仁慈,屠城是家常便飯,縱使蒙古人攻破蒙古人的城市也如此。想當年大汗攻破和林,對著親生弟弟阿裏不哥的屬民,大軍數日沒封刀。如今形勢反過來了,一旦乃顏攻破大都,這個城市想必與忽必烈汗攻破和林的結果一樣。

百姓亂,皇城內的大臣們更是日夜不安。朝會接連開了三日,也沒拿出個合適的應對舉措來。唯一能壓製住群臣的丞相伯顏被叛軍拖在黃河岸邊了,左相呼圖特穆爾資曆淺,見識和能力都差伯顏甚遠,威德無法服眾。蒙、漢、色目大臣之間的矛盾在此危急時刻,一下子爆了出來。以伊徹察喇、薩裏曼等人為的蒙古係重臣不顧北方形勢緊急,把眼前的所有過錯都推到了正在福建與文祥苦戰的張弘範頭上,認為若不是九拔都辜負聖恩,百萬大軍長期在外,毫無建樹,造成北方防禦空虛,乃顏和海都也不會有可乘之機。

而以阿合馬、賽義德等人為的色目係大臣,則趁機落井下石,不但曆數張弘範在南方專橫跋扈,導致阿裏海牙和阿剌罕全軍覆沒等用兵失誤之處,還捎帶著將劉深在南方侵奪農田,縱容屬下殺百姓冒功的舊事翻了出來。

兩派大臣共同的觀點是,既然乃顏和海都在檄文中攻擊大汗過於縱容漢人,朝廷就要做出點實際行動來,塞下悠悠之口。如今追隨在海都和乃顏之後的,都是受了二人迷惑的蒙古勇士,與他們交戰,朝廷即使勝利了,也會大傷蒙古人的元氣。不如先采取些行動,做出些犧牲來,安撫蒙古諸部,將眼前局勢緩上一緩。

當然,這些犧牲品既不是蒙古人,也不是色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