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音剛落,顧酬情便立即站了起來,向著承約淺淺地一鞠躬:“老師,我可以隻回答第一個問題嗎?”
猶如黃鶯啼囀一般的聲音,引得其他學生紛紛回過頭來。一大片由遠及近的目光揮之不散,不知是出於對她容貌的驚豔,還是為了她所做出的迅捷反應。
顧酬情仿佛無視了那些熾熱的矚目,隻大大方方地銜了抹微笑注視著講台上的承約,見他認同地略一點頭,便朗聲開口回答道:“從戰場附近的地形來看,楊軍若想攻克下都城岩廡絕非易事,一是受麵前的敵軍阻攔,二是受都城外圍的群山所限。岩廡憑依的地勢恰如其名,險峻的高山如同天然回廊一般將內城牢牢地護在其中。章軍以群山為倚靠,固然可以守得一時平安,但也是把自己困在了一個相當不利的境地中。大家請看,章楊兩軍交戰之處仿似一個由寬穀直指群山的扇形,章軍所據為扇柄,楊軍所據為扇麵。所以,個人認為,楊軍可以由此順勢向前,將章軍逼入山穀的褊狹處;從那裏逃出隻有三條去路:一,上路為通入都城的棧道,撤軍便相當於邀敵入城;二,中路為流往山下的緩河,廢舟楫,再以士兵守在河岸兩側便可困其行;三,下路為直通山上的密林,從地形圖上可以看出林中樹蔓叢生,必然無法快速撤退,章軍在前,楊軍在後,林中搜捕,以數量勝之。”
她一番話剖析得頭頭是道,將兩軍形勢清晰無遺地呈現在所有人麵前。
四周頓時靜了下來,我偷偷掃了一眼他們臉上的表情,發現很是精彩。有對她的見解不以為然的,有繞在雲裏霧裏眼神茫然的,也有人和我一樣連連驚歎覺得這絕對不是一隻簡單的花瓶,最起碼也是盛滿了仙葩異草的花瓶。
“我覺得你分析完全都對,可關鍵是,怎麼才能把章軍逼入那段狹窄的山穀呢?你這回答了相當於沒回答啊。”前排一個女生忽然起身,話語間直指顧酬情,頻頻生春的一張臉卻始終衝著講台。
承約對著顧酬情讚許地揚了揚眉,用眼神示意她先坐下,轉而雙手撐著講台對那位女生笑盈盈地說道:“你的見解簡直一針見血,非常好,想必你心裏已經有了對策,不如跟大家分享一下?
那位女生支支吾吾地站在那裏,臉越來越紅。承約卻更加有耐心,和顏悅色地啟發道:“不要緊張啦,要不我再幫你補充個條件吧。這樣啊,我們假設章國的主將是個地位十分尊貴的人,尊貴到什麼程度呢?這次領戰的主將是章國的長公主,章國公唯一的親妹妹。有了這個前提,你來接著分析一下,楊軍會怎麼破陣呢?”
我漸漸收斂起唇邊的笑意。章國長公主……這個名字好耳熟……
“喂,冰塊臉。”我探著身子往前一夠,輕輕地戳了戳沈昱的後背,“我在山洞石壁上記載的籀文裏看到過,那個章國長公主,你是不是暗戀她啊?”
沈昱原本正像個冰封的石像一樣安然坐著,聽完我的話卻身形微微一顫,嚇得我趕緊把手指縮了回來。萬一這世上真的有檮杌存在,那麼我剛剛豈不是戳了一個千年不死的老妖怪。
他神色清冷地偏過頭來,仿佛聽懂了我的心聲一般,並不回答剛才那個問題,反而沉聲說道:“我下個月才滿二十歲。”
我見他旁邊的杜宛予不停地斜瞟著這邊,便也向她輕笑了一聲:“宛予,你別怪我眼神不好。你男朋友總是這麼幹巴巴的,要不是長得還行,肯定會被別人看成個活了千秋萬載的小老頭的。”
沈昱的身形又是一顫。
“他就這樣,老脾氣了。”杜宛予聽見那聲客客氣氣的“宛予”,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的異樣,隨即便飛快地看了沈昱一眼,漫不經心地搪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