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沈昱很自覺地站了起來，衝我略一點頭，然後直直地看著前方淡然說道：“第三個問題。踏入章國境內的那一刻起，便無衛朝王軍，隻有章軍；聽章國主將命令，護岩廡百姓安康，違長公主者以軍法論處。楊軍一路北上，自以為作戰有方，殊不知章國隻是欲擒故縱。我若為衛朝主帥，必當攜親信藏身於兩側的山上，晝伏夜出，籌備機關；待到章軍潛水，密林火光四起，穀中便會山石滾落，火箭鋪天蓋地，令敵軍無處可匿。楊國主將，由此被擒。”
我第一次聽到他完整而連貫地說出這麼長的一段話，不由有些怔然。
“痛快。”承約忽然大讚一聲，拍手叫好，同時將意味不明的視線緊緊鎖在沈昱的身上，語氣裏卻是滿滿的惺惺相惜，“你我生不逢時，真是可惜了。若能與你沙場一戰，才真是此生無憾。”
沈昱微微地一躬身之後便隨意地坐回了位子上，聲音十分清涼：“老師謬讚了，我實在不敢當。”
杜宛予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我冷笑一聲，卻隻覺得越來越快意。一起回答個問題你就受不了了，你們兩個天天在我麵前出雙入對的賬可怎麼算。
“你有沒有覺得，沈昱對於衛王朝的事太過清楚了？”我剛剛坐定，顧酬情便靠了過來，附在我的耳邊低聲說道。
我眯起眼睛望著沈昱挺拔如楊的背影，輕笑不語。
敘利亞從2011年年初便開始內戰，持續至今。
美國最高法院將同性婚姻合法化的提案公之於眾，成為全球第21個承認同性婚姻的國家。
中國九三閱兵，普京帶來了身穿二戰製服的蘇聯紅軍方陣作為驚喜。
——這些，你我都知道得相當清楚，這很奇怪嗎？
因為，我們是活在這個時代的人嘛。
“宛予，等等我。”下課之後，我見顧酬情跑到講台上去拉著承約問東問西了，便緊隨在杜宛予和沈昱的後麵出了教學樓。
杜宛予一聽是我，神色一緊，不鹹不淡地側過臉問道：“怎麼了，臭女人？”
我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她的前麵：“明天晚上話劇就公演了，有的戲份我還不熟練，想借沈昱用一下。”
她頓時目光一橫，狠狠地甩開我的胳膊，轉身就走。
我佯作不覺，安安靜靜地跟在他們兩個後麵，三個人的身影在路燈之下被拉成前後相貫的長長一線。
不知是不是因為被我中途強行插了進來，他們兩個之間的氣氛也有點詭異。沈昱揣著兜自顧自地往前走著，杜宛予則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誰也不跟誰說話。
走了大約十分鍾的樣子，沈昱忽然止住了腳步，轉過身來地慢慢說道：“我們到了。”
一抬頭，杜宛予挑釁般的嘲諷落入眼中，仿佛在嗤笑我的自取其辱。
我不動聲色地咬了咬唇，兩眼望著地麵暗暗轉著心思，飛快地想著接下來該怎麼給他們兩個製造點誤會，卻看見一隻長長細細的棍狀物體從自己影子的左肩上方慢慢地冒了出來。
幾乎是在我扭過頭的同時，左肩冷不防地被猛拍了一下。
“姑奶奶，你們兩個幹嘛呢？”周景齊賊兮兮的笑容闖入眼簾。
我不著痕跡地把手心的冷汗往大衣上蹭了蹭，沒好氣地對他說道：“要你管！”
周景齊一見美女就邁不動腿，此時他已經完全無視了我的話，整張臉都快要湊到了杜宛予的臉上，討好地各種套近乎。
我心道他膽子倒是不小，忘了那天怎麼被沈昱輕輕鬆鬆威脅的嗎，現在竟敢當著人家的麵公然調戲人家的女朋友。
“姑奶奶，你們兩個幹嘛呢？”
他的話似乎還蕩在我的耳邊，猶如回音。我驚覺不對，怎麼會是兩個人？
沈昱又玩消失了嗎？我立馬轉過頭去往他先前所在的方向看去，發現他還是好端端地站在那兒，而且目光正靜靜地落在我的身上。
難道說，周景齊看不到沈昱，沈昱也看不到周景齊？這……這也太荒唐了，兩個人明明在劇社見過麵的。
我一陣不安，來不及多想，趕緊一把扯住了周景齊的胳膊，感覺到手感是溫的之後便隨即冷聲問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周景齊回過身來，一本正經道：“啟稟姑奶奶，我出門買宵夜，正看著你跟這個美女一塊走在路上，心想著大概是你看我這個單身狗怪可憐的，特意幫我物色了個孫媳婦……”
“誰幫你找孫媳婦！”
“誰是她孫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