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下過一場薄雨的傍晚,蟬聲漸起。一個看起來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正安安靜靜地蹲在門前的牆根下,兩手不停地忙活著;身體右側的空地上,濕潤鬆軟的泥土已經摞成了小小的一堆。
他專注地盯著地麵,又摳出了一捧土質細膩的泥巴,於是趕緊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攏著往土堆的方向移。
“喂,你叫什麼名字?”一個柔軟清甜的童音在頭頂上方響起。
“沈昱。”他此刻的心思全在手底下的泥巴上,聽到這個曾經被大人們問了很多遍的問題,頭也不抬便隨口回答了,視線一轉,卻看到了站在土堆跟前的一雙小腳丫。
再順著往上一瞧,是一個完全麵生的小女孩,長得還挺漂亮的,看起來跟自己差不多大,但是臉上卻帶著明顯與這個年齡不符的平靜和鎮定。
沈昱感覺不關自己什麼事,便又低下頭,繼續認認真真地拍著自己手裏的泥巴。
小女孩卻幹脆蹲了下來,從他的泥巴團裏揪了一小塊,一邊放在手裏隨意揉搓著,一邊打量著旁邊的院子,和和氣氣地問道:“你住在這裏嗎?”
沈昱悶不做聲,眼角的餘光卻在偷偷地瞄著她。這個小女孩頭發好長,又黑又亮,就這麼散散地披著。他忽然很想伸手去摸一下,看看是不是像自己想象的那樣滑溜溜的;可望了望自己沾滿泥巴的小髒手,還是算了吧。
那小女孩看他好半天不說話,隻自顧自地玩,也不惱,反而嘻嘻一笑,像是自言自語道:“我叫章湄,是從很遠很遠很遠很遠的地方來的。”
她的聲音軟軟的,糯糯的,甜絲絲的,讓他不知怎麼就想起來前幾天在街上買的棉花糖。
沈昱垂著長長的睫毛,奶聲奶氣地說道:“媽媽說不能跟陌生人說話。”
小女孩“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忽閃著大眼睛質疑道:“可是你剛剛跟我說話了呀,還告訴了我你的名字。”
“剛才……剛才那句不算。”沈昱頓了一下,感覺有點小鬱悶。
“你看,你又說了一句。”
沈昱緊緊地繃著嘴巴,抬起頭來又看了小女孩一眼,發現她的眼睛此刻亮晶晶的,好像覺得逗他特別有意思。
他不由黑了黑臉,想著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再開口,免得又被她鑽到空子。
“你在捏什麼?城牆嗎?”小女孩湊了過來,看了看地上軟趴趴亂糟糟的一坨,溫聲細語地問道。
沈昱先是一驚,緊跟著又是一喜,終於遇到一個識貨的人了。他決定不計前嫌,跟她當一回熟人,便傲嬌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沒想到小女孩立即把手裏的泥團兒往地上大力一拍,望向他的一雙眼睛裏嗖嗖地冒著光芒:“少年,我看你骨骼驚奇,必是練武奇才,將來維護正義與和平的重任就交給你了!我這有失傳已久的武林秘籍,看在咱們有緣的份上,便親自傳授給你吧!”
縱然沈昱覺得自己早就看過葫蘆娃全集,怎樣也算是見過場麵的人,但是這一刻他還是被深深地震驚到了:“你真有武林秘籍?”
見小女孩隻是神秘兮兮地一笑,不多言語,他連忙急急地追問道:“能點穴嗎?能發功嗎?能像電視上那樣飛來飛去嗎?”
小女孩卻藏起了話頭,一臉神秘莫測地悠悠說道:“當然可以。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三件事。”
沈昱本來還嫌她是個稚嫩的小家夥,懷疑她是在騙人;現在聽她這麼一說,簡直跟電視上那些拜師學藝的套路一模一樣,完全吻合,於是忙不迭地點了點頭,剛才專心玩泥巴時的高冷已經徹底被拋到九霄雲外了。
隻見她輕巧地站起身來,小小的右手像是花骨朵般一拈,再看時指間已經夾了一根細細短短的樹枝。她神氣地一揚眉,將樹枝遞給他:“第一,把你的名字寫給我看看;第二,遇到我的事不許告訴任何人;第三,把你平時戴的那條手鏈給我。”
沈昱在一旁驚訝得眼睛都快瞪了出來,這一招隔空取物實在太炫酷了!隻要他學會了,以後再想拿櫃子頂上的零食吃都不用搬椅子了。
他呆呆地接過那根樹枝,摸到上麵刺刺歪歪的骨節才回過神來,想了想小女孩說的三個條件,更是崇拜得五體投體,覺得她簡直神了:“你怎麼知道我有條手鏈?”他摸了摸兜,剛才怕玩泥巴的時候把手鏈弄髒了,就收了起來,沒想到小女孩竟然連這個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