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胡烈極親熱的拍拍他的肩頭,向他道:“守仁,咱們是軍人,想的太多沒有好處。”
“是,校尉大人。屬下隻是在想,今日之後,不知道蒙軍還有沒有力量再來攻城。”
胡烈皺眉道:“末必有了吧。蒙軍也不過十餘萬人,人吃馬嚼的,今日之戰所耗物資很多,再想重新整頓,非得很長的時間不可。現下已經是深秋,再過一段時日,這大江邊上天寒地凍的,人還好說,他們的戰馬上哪找草料去!”
張守仁心中不以為然,隻覺得這一次敵人傾盡全力來攻,除了十萬蒙軍精銳,還有十萬北地漢人仆軍,用來挖路修橋,建立營盤,輸送物資,他們的戰馬又是養了大半年,正是秋高馬肥時候,下了這麼大的血本,哪能一挫即退。
雖然如此,卻也不便和胡烈多說,隻是答道:“但願如此。”
眾人又稍待一會,城頭上下來整隊的兵士越來越多,終於有傳令在城頭喊道:“刀手和槍手突前,弩手在後,眾兵出城,追擊敵兵!”
胡烈點頭笑道:“灰粉也散的差不多了,現下他們還是沒頭蒼蠅一般,又被背崽軍衝上一衝,陣形想必大亂,咱們也是時候出去。”
轉頭大聲令道:“兄弟們,咱們讓蠻子操了一天,現在出去操翻他們!”
此人粗魯不文,卻實在知道士兵的心思,此語一出,周圍數千名楚軍將士立時轟然大笑,齊聲答道:“是,出去操翻這些雜種操的!”
鼓聲仍舊響個不停,對麵的蒙軍大營,仍然是號角聲聲,隻是此時的楚軍將士聽在耳中,已經沒有了適才的驚惶。
挪開擋住道路的屍體,楚軍將士以標準的魚鱗陣法列隊而出。
遠處的蒙軍火堆發出的火光已經被灰粉遮擋,模糊不清,到是此時的楚軍,開始點燃火把照明。適才蒙人先被粉塵突襲,大半人沒入其中,眼不能視,口不能言,各級的軍官正在拚命收攏隊伍,卻又被五百名楚軍背崽將陣形衝亂,待大隊的楚軍開撥出城時,整個戰線的蒙軍已經支撐不住,開始潰敗。
蒙人到底是天下最強悍的軍人,遭遇如此的困境,卻是雖敗不亂,在楚軍大隊人馬追擊之下,並沒有一潰而不可收拾,邊逃邊戰,不過退了三四裏路,兩邊卻是你來我往,十餘萬人刀刃相加,血濺黃沙。隻是蒙人行伍已亂,多半是各自為戰,沒有章法,比之隊列整齊,士氣大漲的楚軍,卻是吃虧很多。
待對麵的蒙軍大陣又重新集結,號令前方時,楚軍方才後撤回城。這一次交戰,又有數千楚軍戰死當場,卻也是留下了兩萬多蒙兵士兵的性命。
這一戰足足十餘個待時辰,第二天天色微明,城頭執戈待旦的楚軍將士親眼看到對方陣營中的九旌大纛緩緩拔起,整個蒙軍大陣開始往北移動,壓迫了襄城長達半月的月牙大陣終於慢慢消逝不見。
自城東到城西,所有的鼓手都拚命敲響戰鼓,所有的楚軍將士均將手中的兵器拋向半空,縱聲歡呼。
張守仁手扶城碟,強忍住眼眶中的淚水,仰天長嘯,唱道:“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三千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
四萬多楚軍執刀拍盾,應和著咚咚鼓聲,一起唱著這首前朝大將所做的戰歌。這一戰雖然大勝,卻也有兩萬大楚男兒再也不能站起,再加上城外被殺戮殘害的百姓,城內死於流矢的父老,此戰之後,母哭其子,妻哭其夫,襄城之內,必定是哀聲四起,白燭處處。
“大帥有命,大開城門,各部出城搜索昨日不及入城的兄弟,死者收屍,傷者救治。”
眼見遠方的蒙兀軍隊已經消失不見,城頭上號令上此起彼伏,各部楚軍開始卸下盔甲,輕身執刃,出城尋找昨夜激戰後留在城外的傷患。
過不多時,城內百姓得到訊息,亦是蜂擁而來。大帥呂奐下令,為防敵軍突然回襲,不準百姓出城,以防衝散軍人隊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