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背嵬揚威(四)(1 / 2)

“酒量和能打仗有什麼關係?”

他經常在自己的隊中訓斥那些企圖以酒量鄣顯勇武的士兵,凡是醉酒鬧事的,一律以大棍讓他們清醒。

隻是在這背崽營中,四周都是原本地位遠高自己的高級軍官,喝的酒還是大帥賞賜,張守仁也隻得將不滿咽下,勉力與這些粗豪軍人應和,過不多時,就已經玉山傾頹,不勝酒力。

他醉的太過厲害,直到第二天清晨,一縷陽光照射在他臉龐上,幾隻秋後的蒼蠅在四周嗡嗡圍繞,方才清醒。

張守仁晃了晃腦袋,隻覺得頭疼欲裂,環顧四周,卻是一個陌生的房間。他低頭想了一回,才想起自己昨日來背崽營中,被一幫將軍灌醉的事。

他急忙起身,在屋角處找到洗漱用的物什,在牆角的水缸內汲取冷水,痛痛快快洗漱一番,才覺得腦子清醒了許多。

信步出門,卻見成排的背崽軍士齊裝帶甲,手持兵器,已經開始在校場內列隊。張守仁急忙回身,將自己的衣飾穿上,然後快步跑到校場閱台附近。

“選背崽軍之法,取年四十以下,長七尺五寸(1.733米)以上,壯健捷疾超絕倫等,能馳騎彀射,前後左右周旋進退,越溝塹,登兵陵,冒險阻,絕大澤,馳強敵,亂大眾者,名曰背崽之士,雄冠三軍也。

這是當年太祖定下的選取背崽軍的標準。不管大楚軍隊中多少派係和複雜的權力鬥爭使的軍隊越發腐敗,這條規定卻是死的,無人敢加以破壞。

五百多名身高體長的大漢齊集校場,每個人的臉孔都堅若磐石,與昨天散漫無序的景象相比,仿若天壤之別。

也隻有這樣的軍人氣象,才當的起“背崽軍”這三個字吧。

張守仁心中一陣激動,急步走到校台之下,見方達等人已經換過鎧甲,全身戎裝,自己卻仍是身著軍官的常服,顯的與眾人格格不入。

他正在惶恐,將台上的方達卻已經看到他過來,向他叫道:“張將軍,快些上來。”

張守仁不敢遲疑,連忙順著校台旁邊的階梯拾級而上,到了校台上,便立刻站在方達身旁。

方達轉身低頭,向張守仁笑道:“昨日你喝醉了,我已經派人往你府上,通傳你要出征的事。還有,你的盔甲和武器,我也命人取來。”

張守仁心中一寬,大是感激,連忙向方達道:“末將謝過方將軍。”

方達還沒有回答,站在他左側的另一名軍官卻冷哼一聲,向方達道:“將軍,可以開始了吧?無謂與這個撐不過三巡的廢物多講。”

他說話如此無禮,張守仁忍不住勃然大怒,拿眼去看他,映象中恍惚想起,此人原來是背崽兵曹石鄣,若不是自己這個過江龍搶了別將的位置,按理來說,應該是他這個資曆最深的兵曹提升才是。

張守仁心中明白,卻並不打算與這人計較。這石鄣說起來還是宗室,背後頗有實力,不是張守仁這樣的小民百姓,可以抗衡的。況且,大帥用他而不是用這人,誰知道這背後還有什麼權勢爭鬥,還是少沾邊的好。

那石鄣原本是打算在這將台上與張守仁大吵一番,最好弄的全軍知道,讓此人在背崽軍中不能立足。誰料張守仁隻是冷冷一笑,便別轉過頭,並不答話。他此時好比是動手時掄了個空,頓時有一種虛空無力的感覺,湧上心頭。

方達身為主官,對下屬的這種爭鬥,自然是清楚的很。他並沒有阻止的打算,此時見石鄣一拳擊空,滿臉惶恐,不禁在心中罵道:“蠢材。”

心中暗罵,臉上卻是光風霽月,仿佛全然無知,隻是向各人笑道:“諸位將軍,咱們這就頒布告示,宣示出兵吧?”

諸將一起躬身,答道:“是,請將軍頒令!”

“將軍,奉隊正之命,請示將軍是否可以在此處安營?”

自十幾日前,背崽全軍在校場大閱,飲酒壯行之後,全軍六百人,分做三隊,成扇形在百餘裏方圓內搜索前行。

張守仁初來乍到,卻並沒有跟著方達行動,而是受命領著兩隊的兵力護衛方達的中陣。他屬下的兩位隊正都是標準的職業軍人,不管對他的任命是否服氣,內心是否不滿,最少在表麵上,對張守仁的命令到是聽從不二。凡行軍布陣,開橋安營,都詢問張守仁的意見,得到明確的意見之後,方才依命而行。

張守仁環顧四周,前方黃水蒼茫,四周的枯草被北風吹拂飄蕩,已經是一片初冬景象。

他們從襄城出發,半月間已經由大江至黃河,跨越千裏,卻無法得到敵蹤。背崽軍嗜血好戰,此番出擊,好似利刃出鞘,若不能傷人,便要害已。焦躁不安的士兵開始敗壞軍紀,搶掠平民,為了錢財互相毆打,有幾次,都差點兒出了人命。

若是在以前的隊中,張守仁必定立斬以肅軍紀。然而這卻是背崽軍,除了校尉外,沒有人有權力行斬令。他無奈之下,隻得對違犯軍紀的士兵施行杖責,可惜效果卻是不大。

這些兵士都是少年入營,後來精心挑選,經過魔鬼似的訓練,再加上戰場上斬首十級以上的功績,還有非凡的武功,才能入選。區區軍棍,如何能令他們畏懼。幾次三番下來,軍紀敗壞的事不但沒有得到扭轉,反而使張守仁原本就不足的威望直線下降,在背崽軍上下,隻怕已經是負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