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結束之後,襄城上下回想起來,無一不是捏一把汗。大帥可以隨時倚仗著背崽軍的戰力保護逃走,全城五六十萬的百姓,還有六萬守軍,勢必將玉石俱焚,無一幸免。蒙兀人凡遇堅城抵抗,一定要屠之而後快,象襄城這樣力抗蒙兀二十年,使得其精兵強將戰死城下過數萬人的城市,隻怕連年輕女子與工匠,都不會脫難。
各人原來隻是以為呂奐無能,膽小怯戰。待到後來細思起來,這呂奐雖然屬於庸人一個,卻也不曾無能到這個地步。況且以前襄城每遇戰事,朝廷必定大軍雲集,與守軍互為犄角之勢。此次竟是一個援兵不見。再想想朝中太師一向主和,對主戰派堅決抵抗的態度很是不滿,曾經數次暗中派遣使者求和,卻也是多次被主戰的守將以通敵的罪名斬殺。兩邊的勢力惡鬥致此,什麼國仇家恨,卻也是顧不得了。襄城雖然重要,主和派卻想著城池一失,可以借著襄城之失,大彈求和之調;主戰派,卻也要借著襄城之失,搬掉呂奐,激勵全國軍民抗爭。兩邊均是同一個想法,於是一拍既合,竟將諾大的襄城置之不顧,隻待城池失陷後進行自己的計劃。
若不是張守仁誤打誤撞,隻怕這時候的襄城已經成為鬼域,蒙兀大軍橫衝直撞,攻城掠地,奸淫搶掠,無所不為。
張守仁想到此處,一口氣終就按捺不住,冷笑道:“大宋天子一心和蠻子求和,結果弄的國家板蕩,本朝太祖立國時,曾言:敢言與敵議和者,立斬。今時此日,若是還有人敢言和事,樞密大人何不遵循太祖遺命,將其立斬!”
此語一出,石嘉當即大喜,堂內其餘眾樞密,或是擊節讚賞,或是麵帶不屑,表情各異,心思不同,倒也令旁觀者好笑。
“好,我朝就是要有張將軍這樣的好漢子,好男兒!象張將軍這樣的軍人,就應該得到重要,這樣,國家不愁無人矣!”
石嘉擊節大讚,轉頭四顧,向眾樞密笑道:“如何?”
眾樞密皆點頭道:“但憑掌印決斷。”
“既然如此,老夫就托大一回。適才咱們議功,張將軍是臨敵陷陣,破敵斬旗的頭等大功,再加上是深入敵境,大長我軍士氣,甚至民心也為這次大勝所動,國朝四百軍州,皆是傳頌張將軍的威名。如此名將,是我大楚立國後少有,合當大加獎賞。我的意思,是授以京城禁軍第一軍的兵馬使一職,各位以為如何?”
大楚軍製,最高一級是統治一方,統轄大州名城,甚至有民政權的節度使一職。不過此職自開國後,為了防止武將坐大,已經不再授人。節度使下,便是統管一城軍事的統製使,統製使的副手有防禦使、轉運使、統製之下,便是屬下有一萬到一萬五千人的軍兵馬使,兵馬使下,是指揮三千人的廂指揮使,其下便是校尉、別將、兵曹。
這石嘉輕飄飄的一句話,立時令堂內所有人大驚失色。
張守仁亦是瞠目結舌,驚道:“末將如何敢當!”
禁軍身負守備京城,護衛帝室的重任,每軍都有足額的一萬五千人,兵馬使全是朝中世家權貴的子弟擔任,張守仁在數月前不過一個隊正,如何能擔當的起兵馬使這樣的職位。
石嘉如此處事,倒教原本一心與他唱對台的那樞密使停了話頭,微微冷笑,倒隻要看他如何收場。
其餘幾人,或是石嘉心腹,或是他的好友,都知道此人脾氣很是執拗,越是相勸,越是難以說明。倒不如閉嘴不言,靜觀其變。
“張將軍,不必謙遜。你立下如此大功,什麼軍職當不得?曆練幾年,當個統製使亦非不可能之事。我已經稟報聖上,待你陛見之後,便下旨給樞院,正式任命。”
與指揮使這樣的中下層軍職不同,兵馬使一職,最少要在表麵上經過皇帝同意,並頒旨而行,以防人臣權力過大,危及皇帝的權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