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帝都風雲(三)(1 / 3)

這聲音說話,又重又急,又有一股文人沒有的痛快,聽的張守仁激動不已。他心中明白,此時說笑不忌的,自然是在樞密使院掌印,曾經在軍中服役位至校尉,樞使中的異數,樞密院掌印使,石嘉。

“院使大人過譽,末將不過是僥幸罷了。”

“抬起頭來!”

張守仁聽命抬頭,雖然不敢打量,卻見這大堂雖是寬廣,卻是別無長物,空空如也。隻有大堂正中,懸掛著太祖畫像,畫像之下,並立著五張坐椅,坐椅上端坐的,自然是五位樞密使。

以空曠的空間和直麵而坐的辦法,使得站立在大堂中央,接受盤問的下屬,感受到一股絕大的威壓。當初設計這個大堂的人,想必也是用心良苦。

樞密使不著軍服,均是身著一品文官的紫色袍服,頭戴長角蹼頭,腳踩黑色官靴。坐在正中,年約五十,身材壯實透著一股軍人才有的氣質與坐姿的,自然就是石嘉。

石嘉見張守仁依命抬頭,兩隻眸子並不躲閃自己的眼神,而是坦然而視,細細一看,隻覺這年青人的眼神晶瑩發亮,深不見底,眼珠轉動間,一股靈氣自眼中發散而出,令人見之而心折。

他心中暗自歡喜,卻故意板著臉道:“張將軍少年成名,又如此謙遜,實在是少年老成。”

張守仁老臉微紅,欠身答道:“末將不敢。”

石嘉悶哼一聲,怒道:“你以為我在誇獎你麼?”

張守仁心中一凜,急忙答道:“不敢。樞使大人有何訓斥,末將一定洗耳恭聽。”

“大楚軍人,地方與京城駐軍,共八十萬三千有奇。上將統製使十三員,兵馬使、轉運使、防禦使三百七十五人,其餘指揮使、校尉、兵曹過萬人。可有一人,能夠帶兵四渡黃河,迫數萬敵人固守東京,不敢出戰;又可有一人,縱橫四十萬敵軍中,如入無人之境;又可有一人,所得資財,與兵士平分,使得屬下軍人,愛之如父母?”

他嘿然一笑,盯視著張守仁道:“這些都是僥幸不成!”

見張守仁並不答話,石嘉卻又笑道:“這僥幸一說,倒也不是你一個人有此胡言。那呂奐上書樞院,說是不可對你褒揚太過,年青人,需要抑揚,再打磨一下,方可大用。就是適才,這堂內尚且有人,說你不過是僥幸罷了!”

他適才對張守仁大加訓斥,張守仁知道他並無惡意,是以從容聽訓,並不緊張。待到此時,他已經滿頭大汗,大驚失色,心道:“這老頭得了失心瘋麼!”

要知道這堂內並不是石嘉與張守仁兩人而憶,象石嘉的話,原本是秘密不可告人,隻適合在私下裏言說。象他這樣大喇叭一樣,當著各人的麵叫嚷開來。那麼張守仁勢必知道是誰迫害,是誰與他做對,將一切撕破開來,擺在明麵。如此這般,呂奐等人反道沒有顧忌,可以一意與張守仁做對。以他們的能力,縱然是張守仁名動天下,又能如何,還不是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上。

他眼見石嘉還要再說,哪裏還敢再聽,急忙躬身,打斷他話頭,苦笑道:“大人訓斥的是,末將知道。日後再有人說起,末將不敢自傲,卻也不再妄自謙抑了。”

石嘉顯是對他的態度很是滿意,當下輕輕點頭,微笑道:“很好。守仁將軍年少有為,將來必定是我大楚軍中的棟梁。北方的蠻子一年比一年囂張,這次襄城可差點兒就守不住,老夫意欲調派兵馬援助,卻偏偏有人在其中做鬼,說什麼一城一池之得失,無關大局。若是大動幹戈,反而會危及根本,這真是可笑之極。襄城若失,大江失守,敵人順流直下,建康城一失,南京又能擋住敵人的鐵騎麼?到時候,大家一起往海上避難吧!”

京師中關於和戰的爭執,一直未停,這些張守仁到是清楚。此時襄城大戰,原本駐在樊城和合肥的駐軍合該前來援助,怎料一直到敵人退走,援兵卻是一個末見。而襄城主帥呂奐,卻也似乎對守城全無信心,將最精銳的背崽軍調為親軍,隨時準備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