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之後,各人均是麵麵相覷,呆若木雞。
這綢書上書的,卻是太祖的遺詔,全是斥責之辭。太祖言道,當日留下這人傳言,不過是因為北伐途中突然重病,擔心身後有人造亂,將不利於國家。無奈之下,留下這個傳言以穩定人心。種種舉措都是為了當時的安穩,如果是後世子孫打開,顯然是當政無能,朝局腐敗,軍人無用。舉朝上下,不思以仁德愛民,以軍紀整軍,以武勇來打敗敵人,以仁德來感化百姓,卻想著虛無飄渺的遺物,當真是可笑荒唐。
詔書上語氣極其嚴峻,那些將軍看完之後,都是臉色難看之極。若是旁人斥責,倒也罷了,偏生斥責的是大楚軍人視為軍神的太祖皇帝,各將不管如何的喪失了身為軍人的自豪,心裏也是頗感難過。
首當其衝的,自然是臉色最難看的石嘉。他身為大臣,這詔書中除了斥罵後世的皇帝外,罵的最凶,責任最大的自然是他這個樞密院掌印使大臣了。隻是石嘉曆練數十年,心裏早就波瀾不驚,太祖罵的再凶,他不過是個死人,並無所謂。隻是費盡心機,想盡辦法,最終得到的是一通痛罵,心中酸甜苦辣,種種滋味,也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好了,既然沒有遺物,咱們再向太祖行禮,退出洞外吧。”
呆了半響後,石嘉終於醒悟。來到此地終就是很犯禁的事,得了東西也還值得,這會子屁都沒有撈到半個,若是還在這裏逗留,被人發現後,那可真是冤枉。
當下由他領頭,數十人又向那銅像行了大禮,這才由石嘉領頭,垂頭喪氣的出洞。
張守仁仍然緊跟石嘉左右,見他麵色難看,張守仁卻是笑吟吟向他道:“樞相,今晚末將可是盡了全力,樞相諾言,還請不要忘記。”
石嘉心頭一陣光火,心道:“這人怎麼這麼不識趣!”
口中卻是淡淡答道:“這是自然,老夫說話,還沒有不算過。”
張守仁點頭一笑,向他道:“樞相大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末將很是佩服。”
兩個相顧無話,出得洞來,一切如常,張守仁卻好似突然想起一般,又向石嘉問道:“樞相,怎麼楊易安不見蹤影?”
石嘉很是不耐,氣衝衝答道:“這人晚飯後就告辭走了,老夫還能強拉他來不成?”
張守仁點頭一笑,再無別話。
當下各人順著原本上山的道路,緩緩向下行去。與上山時各人籌措滿誌相比,現下的神情和氣氛,委實低迷了許多。
張守仁看著眾人,隻見連同石嘉在內,一個個如同鬥敗了的公雞一般,華麗的衣飾和將軍的身份,這些平時好比時孔雀的毛飾,將這些大人物裝點的神氣非 常,好象舉手投足,都腹有韜略。若是普天下的大楚百姓,見到這些大人物如此舉止行為,隻怕會深深的絕望吧。
有時候,執常國家大政的,並不一定都是聰明人啊。不然,如何解釋前朝北宋末年,朝廷竟然將數十萬援助東京的義軍譴散,不準他們與金兵做戰,最終落得個亡國亡家的下場呢。
想想北國冰雪中,數千名身著長袍大袖,衣著華美貴重,雙手纖白如玉,風神儒雅的南朝士大夫們,還有兩個皇帝,在風雪與蠻人的皮鞭下,艱難行走時,他們心中是否後悔,自己以前太過高視自己,以畫家的身份當皇帝,以鄉村教師的身份當丞相,以屠夫走卒的本事做將軍呢。
可惜,悔之晚矣。
張守仁微微冷笑,看向眼前這群達官貴人。若說他守襄城成功後,被呂奐召見時,看到朝廷命官、指揮使、兵馬使這樣的大人物時,還心存敬畏,那麼到得此時,心中留存的,隻是深深的鄙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