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傳信的官兒是個漢員,哪裏敢來答他的腔。隻是哭喪著臉,侍立在旁,不敢答聲。
過了半響,方聽阿藍不答笑道:“回複四王子,以前,他是總理漢地經略,我們都得受他節製。可是蒙哥汗逝世前,已經暫停了他的經略。在新大汗有明令之前,我不能受他的令。記得,要寫的委婉一些,不可以語氣太硬。去吧。”
眼見那漢官低頭退了出去,阿藍不答輕蔑的看他一眼,心道:“漢人全是孬種,和草原上的牛馬一樣,打上一鞭,就老實不敢放一個屁。也不知道四王子是怎麼了,身邊圍的,全是漢臣。嘿,等新汗即位,看他到時候如何。糧草錢財,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給他。軍隊麼,四個萬人隊,現下歸我節製,雖然那些萬戶心向著他,不過在沒有公然撕破臉皮之前,看他們如何調動。我不下令,誰也別想把兵撤走。”
他一心向著阿裏不哥,對忽必烈的命令再三抗拒。忽必烈何曾受過如此的冷遇,心下大怒,左一道右一道的文書催逼,那阿藍不答總是不理。此事鬧騰了大半個月,總算是弄到路人皆知,阿藍不答打死不肯從命,忽必烈此刻雖然掌有整個漢地北方和遼東,再有陝西路和半個四川也聽他節製,卻是拿這個阿藍不答沒有辦法。兀自在開平的府中氣的直喘粗氣,卻也隻能暫且隱忍。
張守仁在五月初時,原本隻欲在自己周邊的州縣動手。待聽到這個消息後,卻是心中一動,想道:“忽必烈此時調兵不動,非得隱忍。若是我在此時動手,搞的聲勢太大,敵人尚未動手,非得把大軍壓向我這裏不可。況且,早早引起忽必烈這樣的雄傑注目,在他還行有餘力的時候,非得盡全力吃掉我方會罷休。”
轉瞬之間,已經有了決斷。當即拍手叫道:“來人。”
“大人有何吩咐?”
“傳唐偉進來。”
唐偉此時已經升為校尉,張守仁身為宣慰,有著任命指揮以下官員的權力。雖然現下私自任命,將來回到大楚,也是有效。唐偉原本是背崽隊正,升級為校尉,也算是升了一級,心中自然歡喜。
他靴聲囊囊,大步而進,向著張守仁沉穩的行了一禮,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唐偉,能殺人否?”
唐偉啞然失笑,若是換了旁人,不免要問張守仁是否說笑,換了是他,隻老實答道:“能。”
張守仁精神一振,拉過一張東京地圖,向他笑道:“那好,就派你去殺人。”
他指著東京地圖,向唐偉鄭重道:“就是此人。他每天的行動路線,範圍,我早就派著間龍去摸了個清楚。隻是他護衛很多,而且都是蒙兀精銳,間龍隻是探子,打探消息還好,動手就不成了。劍龍原本專管刺殺,可惜組建不久,得力的人不多。所以,這次的事就交給你帶人去辦。隻可成功,不可失敗。”
唐偉是職業軍人,講究的是在戰場上正麵的廝殺,象張守仁這樣派人去刺殺敵人的大將,在他看來,很是陰險無賴。
可惜,軍人講究的就是的就是服從。
他也並不多講,隻向張守仁道:“要讓間龍把行動路線和此人的特點,彙集成冊,我好好研究一下。還有,要此人的畫像。”
張守仁對他務實的作風很是欣賞,當即點頭道:“這自然沒有問題,明天早上,一切都會擺在你的案頭。唐偉,記住,這件事關係到我軍的行動大計,你就把他當成對陣中的敵將,要討取他的首級,曉得了麼?”
他原本也不需要向唐偉解釋這麼許多,現下說來,不過是讓他古板堅硬的軍人心理,得到一絲安慰罷了。
“主帥如此體帖,下屬還有什麼話說。請將軍等著我的好消息吧,末將告退。”
唐偉轉身退出,自去準備點檢帶同出行的下屬。他原本想埋怨張守仁幾句,上次斬的十九人,有三個是李勇的屬下,五個是他屬下,這八個人,全是精壯的背崽壯士,若是留了下來,此時帶去戴罪立功,豈不更好。
隻是轉身回頭,看到張守仁因為數日未眠而略顯浮腫的臉,他無聲的歎一口氣,隻得大步而行,不再多語。
“來人,傳李勇。”
“是”
“來人,傳胡烈。”
“是”
“來人!”
張守仁卻絲毫不如唐偉想象中的那樣疲憊,他雖然數日未眠,卻仍是精神奕奕,發出一道道的命令,整個大別山內所有人的神經,都因他的命令,而緊張轉動起來。
數日之後,一隊化妝成商旅的車隊,悄悄的自大別山中緩慢而出。
自從土匪少了許多後,偽朝官兵對大別山附近的監視亦是減弱了許多。這一個小小車隊,並沒有經曆太多的困難,隻是在山下平原繞了幾個圈子,就很順暢的進入大道,漸漸混入官道上的商旅群中,再也不顯眼了。
這百來人,經過穎州、相州、毫州、曆經半月,沿途還故意停留數日,做了幾筆生意,終於在五月底到達東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