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當著人麵,不要叫我校尉了。”
張守仁站住腳步,微笑道:“怎麼,有人說什麼了?”
“這到不是。隻是現下你是大帥,我是你屬下的指揮使,還這麼叫,有些不大妥當。”
張守仁啞然失笑,沉思片刻,便答道:“也是。是我想的左了。隻是尊重你,還叫你舊日的官號,其實你現在是指揮使,叫你校尉,反而是把你叫的小了。”
胡烈亦是笑道:“是這個理。我手下的兵聽你這麼叫我,都是在笑。”
趁著張守仁高興,卻又問道:“大帥,守城有什麼良策麼?不要學諸葛孔明,弄什麼綿囊,現下就和我們說了吧。”
張守仁搖頭笑道:“現下和你們說,你們也是不明白。比如當初我隻留千多人守著老營,你們不都是不相信麼。現下如何?”
他揚起頭來,目視著東方噴薄而出的朝陽,長笑道:“今日戰後,中原易幟,到時候,我在和你們好好解釋吧。”
若是換上一人,斷然無法叫屬下將軍心服口服,隻是張守仁太過出色,屬於將領在智謀和思維上,遠遠落後,各人吃的虧多了,也自然再也無人敢質疑他的決斷。
此時他與胡烈已經走近城頭,胡光、伍定國、唐偉、李勇等相隨多年的諸將已經來倒,聽得張守仁如此一說,各人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立刻變的安然。
“大帥!”
眾人齊齊抱拳,向張守仁問好。
“你們都湊在這裏做什麼?小伍,還不回你的南門!”
伍定國伸伸舌頭,露出與他平時決然不同的俏皮神色,向張守仁答應一聲,便帶著自己親兵去了。
其實李勇與唐偉各負責一門,也便各自離去。
各人原以為張守仁還要在這時候麵授機宜,卻不料他隻是一如舊例,依然在這西門的城樓內坐定,觀察著城外的動靜。
“傳軍需官。”
他的軍中,廢除了轉運使,隻是設各級的軍需官,在帥府之內,設總軍需官。
“大帥,請問有什麼吩咐?”
“還有多少床弩箭?普通的弓箭有多少?大石、滾木、三角釘,沸油,這些都齊備了麼?”
這個總軍需官,還是張守仁想方設法,自內地軍州內調來的人才。遇著的戰事也是不少,象統兵大帥,在決戰的清晨方才問起這些,他倒是頭一回見。
他心中暗暗腹誹,卻是老老實實答道:“回大帥,床弩箭還有四五千支,足夠使用。石塊滾木之類,也有民伕不斷運用上城。隻是普通的箭支,建造需時,這幾天來耗費太大,我軍又絕不出城做戰,無法回收,現下還有不到五萬支,很是吃緊了。”
張守仁皺眉道:“傳我的將令,各兵將箭支彙總,交給各小隊中射術最好的士兵使用。”
又向那軍需官笑道:“你的差事辦的極好,我很信任。以後有什麼事,隻需放手去辦,並不需要事事來請示我。”
“是,多謝大帥信任。”
看著他滿臉猶疑的出門,張守仁搖頭苦笑。這些中下層的軍人,被人管束慣了,一旦放手,卻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象這個軍需官,是一個極佳的事務型人才,不過就自己對他的使用情形來看,保守有餘而進取不足,也隻得慢慢在暗中尋找更合適的人選了。
“大帥,敵人開始動了!”
他在城頭,不過坐了小半個時辰,對麵三裏外的蒙兀大陣,已經開始向前移動。苦戰數日,城牆外的民居早就被毀壞無存,就是樹木草皮,業已蕩然無存。
此時蒙軍大隊向前,西門處,伯顏布置了六萬大軍,南門四萬,北門並東門,共是五萬。一十五萬軍人,遠遠看起,揚起了漫天的塵土,黑壓壓的隊列一眼看不到邊,無數柄刀槍劍戟在初升的陽光下,散發著耀眼的寒光。
“嘿,還真的看出來,西門這裏地勢寬廣,最易展開。雖然我布置了主力在這裏,不過還是要從這裏攻打啊。”
張守仁感慨一句,掃視四周,身邊是四千人的飛龍主力並跳蕩軍中的豪傑。若論絕對人數,這點軍力自然是遠遠不夠守城。當初他決定死守時,諸將亦是有些微辭,張守仁隻一句:當年張巡以萬餘人守睢陽,打了幾年,使得安史叛軍不得如意。大唐也得以苟延殘喘,怎麼今人不如古人麼?漢人一代不如一代,成孬種了麼!
如此一激,再有無數先賢守備孤城的先例,再加上他無敵將軍的威名,這才將軍心穩住。隻是在此時,外圍被敵人付出慘重代價夷平之後,十幾萬大軍黑壓壓的直衝上來,這樣的威勢與壓力,也使得剛打過幾次輕鬆戰爭的飛龍軍人,麵露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