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在旁看了,不禁大笑道:“小皮猴子,守仁他拉的是三百斤的強弓,一柄投槍在百萬軍人直取上將人頭,你在他麵前顯擺你那小身板,可不是自取其辱麼。”
王浩又驚又羨,看著張守仁粗黑焦黃的手指頭,羨道:“山長是怎麼練的,學生也當真是自幼學射,怎麼沒有這麼厲害。”
張守仁淡然一笑,答道:“我每天要用手指插黃豆,少說過千次,不管鮮血直流,還是潰爛發炎,都不停止。再有,指上吊上沙袋,屈指練習,沒有一天停息過。再有,還要每天拉弓幾千次,力道大小不一,鍛煉手感力氣。我記得,那時候我每天隻睡三個時辰,除了習武,還要閱讀兵書。”
他見王浩聽的目瞪口呆,又道:“小子,不要看我有今時今日,好象是上天所賜一般。我常聽人言,這張守仁打仗全憑運氣,若是不然,必定如何雲雲。”
他麵露譏誚之色,笑道:“自身沒有實力的話,機會落在頭上,又能如何?”
“是,山長教誨的事。今日此事,學生畢生也不敢忘。”
“隻盼你當真明白才好。”
“是。”
兩人正說間,老黑卻聽的不耐,向張守仁道:“你巴巴的跑來,就是為了教學生麼?”
王浩到他身前,嘻笑道:“黑爺爺,山長也是為了我好,學生很是感激的。”
老黑摸摸他頭,笑道:“我如何不明白。隻是這教學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兒,和你說的多了,你想的多了,反而不美。”
張守仁被他提醒,倒是想起來意,因笑道:“我過來時,吩咐人做了飯,料想你也沒吃,所以來尋你一起吃飯。”
他躊躇一下,終於道:“老黑,大戰將起,你隨我一起往軍中去。要安全一些,有什麼要收拾的,可以收拾齊整,明天或是後天,咱們就動身往第一軍去。”
老黑詫道:“你打你的仗,我自在家中照顧,你帶我一個糟老頭子,到前線做甚?”
“這個你不須管,總之讓你過去,也是為了你好。”
“難道穎州危險?”
“倒也不是特別的危險,不過,防患於未然麼。”
老黑呆了半響,終於放下手中泥鏟,苦笑道:“好罷。反正你才是這個家的主人,縱是有啥破損,心疼的也該是你!”
他這話,近似於賭氣。張守仁哭笑不得,隻得又好言相勸,到底拉得老黑與王浩一起,三人離了此處。一起用了晚飯,老黑在吃飯時長籲短歎,唯恐自己的庭院受到損傷,張守仁無奈,隻得拿話安慰,待吃完飯,額頭上已經全是汗珠,感覺比軍議還要累些。
好不容易將老黑安撫歇息了,他與王浩二人,一起出門。出得門來,已經是滿天星辰,一股涼風撲麵而來,使得二人精神一爽。
“好了,你去吧。我還要校驗沙圖,調配軍隊。你跟隨胡學正好生躲著。如果需用時,也會讓你們拿起刀槍,與敵拚鬥的。”
少年人,哪懂兵凶戰危,聽說他們可能也有仗可打,王浩興奮非常,當下向張守仁拱手一禮,大聲道:“是,學生一定不負山長的厚望。”
“嗯,你還是要多加小心。”
張守仁看他一眼,見他渾不在意,隻得歎氣道:“你姐姐,就要救出來了。我估計,這一戰打完,你們必定就能姐弟重逢。”
王浩這半年多來,一直朝思暮想的,便是擔心姐姐的安危。什麼問名,納采,定禮,然後過門,最多也就半年光景。以姐姐的性子,若是真的要捱到上花轎那天還沒有轉機,必定會千方百計,自尋了斷。他經常午夜夢回,嚇的全身出汗。他多次想當麵質問張守仁,隻是在張守仁的積威之前,又哪敢口吐滿之辭。況且,當日張守仁早有明言,他說話一字一諾,斷然不會哄騙自己。一直待到此時,方從張守仁口不聽得姐姐的消息,大喜之下,也不顧不得許多,當即轉回身來,盯著張守仁顫聲道:“山長,你說的是真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