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撫境安民(五)(3 / 3)

張守仁如何不明白他的心事,當下站起身來,到他身前,歪著頭打量道:“好小子,三四年前不過是個少年模樣,現下已經是英姿勃發,風神俊郎,是個做大官的模樣了。”

當年跟隨張守仁之初,張定國卻是瞧不起這個貌不驚人,勢力微弱的年青兵馬使,待張守仁有一次顯露武功,將十餘個看他不起的親兵侍衛輕鬆擊倒之後,少年人最喜學武,主官如此勇武,屬下們方始歸心,一竟效忠。

恍惚幾年下來,不但張守仁很少有機會上陣臨敵,便是當初想跟著他上戰場廝殺的少年親衛,卻也是成為方麵大員,轉武為文。

見得張定國臉上神情,張守仁伸手在他肩上一拍,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思。當初讓你做屯田將軍時,你雖然賣力,卻也是不情不願。我為了安撫你,許你將來入幕府為參軍將軍,助我南征北討。現下卻食言而肥,派你做了文官,你心中有些遺憾和不滿,我自然知道。”

張定國站起身來,苦笑道:“末將的這一點小心思,如何能瞞的過大帥。”

張守仁點頭道:“適才你也見到了,我手裏缺乏文官使用。你跟隨我多年,我信你如左膀右臂。眼下的情形你也知道,黃河水發,兩邊都不能用兵。非得等春汛過去,才有可能交戰。這一段時間,我必得好生調理內務,積蓄力量。忽必烈那邊,眼下還有這些年的積攢可用,等他用光了這些年掠去的糧米金銀,必定會發動水師,沿河而下,與我決戰。若是不抓緊這段時間,將治下的地盤打理好,將來我拿什麼與人家爭雄?定國,好生去做。”

張定國被他又揉又捏,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張守仁對他又是親近,又是信任他的能力,若是自己還一副怏怏不樂,不想赴任的模樣,卻也實在覺得對不起他。

再抬眼細看,隻覺張守仁鬢角處隱約有白發,眼角皺紋越來越多,顯是操心勞力,太過困苦,他心中一酸,心神激蕩,忍不住躬身道:“大帥,京東路那邊,一切有我。若是我做不好,便自己割了項上人頭。”

張守仁在他肩頭重重一拍,喝道:“小子胡言。我視你為子侄,對你知之甚深,你隻要用心做的事,沒有做不好的。”

他略一沉吟,又道:“你與吳禁不同。吳禁是一點軍事不懂,是以我安排了一個指揮使過去,任他的巡撫中軍,幫他理料地方治安。你卻不同,巡撫治下可有一個指揮使的編製,你的三千巡撫中軍,我一定讓墨徒優先裝備,你好生練兵,先把地方治好。然後配合李天翔的第三軍,相機而動,李擅專權山東已久,卻一直擺不平地方世候,北方給他的軍事壓力也不大,他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難免會向南方動起刀兵。這個時候,我可不想給大楚任何理由和機會北上。”

“是,末將一定配合好李將軍,相機奪取京東全境。”

“你的主要職責還是守土撫民,懂麼?”

“這是自然,請大帥放心。”

張守仁略停一停,又道:“李天翔這人,能力很好,善於馭下。若不是有軍正司管著,他的野心能大過天去。”

張定國點頭道:“誠然。這人我看的多了,他與韓逸喬等年青軍人關係交情莫逆,現下在第三軍中已是一手遮天。不過這也不打緊,飛龍全軍全是大帥一手帶出來的,誰想謀逆,軍人決不肯跟隨。況且,全軍的根基土地,奴仆家人,全在大人的執金吾掌握之中,就算是肯跟他謀逆,也得先準備全家拿問抄斬。”

“定國,我適才的話,隻是讓你適當注意,並不是懷疑自己的心腹大將。其中關係,你好生琢磨。”

“是。”

“去吧。”

張定國此時心情,卻已與適才進來時不同。張守仁雖然並沒有如何開解於他,卻不知怎地,任何人隻要與他相處久了,便隻覺很難不被他說動,也很難不按他的想法去行事。

況且,話語間又給他軍權精兵,雖然隻是負責彈壓地方,抓捕盜賊之用,不是正經的野戰攻堅強兵,卻也讓張定國心中慰帖許多。

當下向張守仁施禮拜辭,轉身折回。待第二天天色微明,便自帶著數百隨從,前往鄆州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