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隨他臂膀一起向前往去,卻見不遠處水光湧動,暗黃色的河水在日光的照耀之下,竟也反射出粼粼白光。
“這可太好了!”
各人均讚一聲好,人人喜上眉梢。渡河之後不論生計如何,總算不需擔驚受怕,時時有性命之憂了。
燕京法會後,那青年道人被大汗親口下令燒死,十數日間,過百名平素做惡多端的道人亦被燒死。臨刑之際屎尿齊流,扔上柴堆後臭氣熏人,這樣的慘景各人雖然沒有親眼看到,卻是聽聞了不少。一想到自己可能被拖到刑場活活燒死,就是膽大包天,不懼刀斧的好漢,也禁不住背後熱汗淋漓。
看到大河就在前麵不遠,眾人急忙加快腳步,連滾帶爬,不過半個時辰不到,便已經滾到了河邊。
如同驢馬一般,七八人趴在河邊掬起河水,等泥沙沉到掌心,便大口飲盡。一直捧了十幾捧水飲過,方才解渴。
待緩過勁來,李文舟卻看著這眼前的河水發了呆。
此時雖然春汛已過,河水平緩,那時的黃河卻不如後世一般,小兒都可橫渡。此時放眼看過去,河麵上水氣蒸騰,波光片片,對岸的土泥堤岸雖然隱約可見,他忖度自己的體能和泳術,卻哪裏能遊的過去!
“唐三,九龍,你倆個體力還好,比這幾個廢物強的多,你二人一個向東,一個向西,卻去看看有沒有渡河用的小船。”
這兩人雖不情願,卻也隻得懶洋洋爬起身來,分頭去尋找渡船。
這一去直到傍晚時分,唐三空手而回,九龍不見蹤影。各人急的眼冒金星,正沒道理處,卻見河麵上一隻小小漁船悠然而至,船上撐杆的,卻不是九龍是誰。
李文舟大喜,站起身來笑道:“好,我就知道九龍靈醒。”
旁人雖然大起醋意,卻也是無可奈何。待船近了,各人方七嘴八舌抱怨道:“九龍,這麼小的船,最多坐三四人,可叫咱們怎麼過去。”
九龍不奮道:“你們去試試?方圓四處人家甚少,我走了十來裏地,才看到一戶打漁人家。這麼一條小船,還是求爺爺告奶奶,給了一綻銀子才換了來。若是不要,我也沒法。”
“乖乖,這麼一條小船就用一綻大銀!”
“是啊,還沒辦法全坐上去。”
李文舟很是不奈,斥道:“非常之時行非常之舉,九龍不拘泥。若是平常,這船最多值幾百個銅錢,可這時候不花重金,誰賣給你?沒有船,咱們飛過去?”
他冷笑道:“嫌船小?當年金兵過河,不過是六艘小船,渡了七天七夜,一樣把大宋亡了國。咱們這幾個人怕啥,兩趟就過去了。”
他斷然令道:“唐三九龍燕小乙你們幾個先過,對岸無事,九龍再過來接我們。”
這是擺明了讓他們去做探路小卒,不過吃人的嘴短,一夥人都指著李文舟混飯吃,除了他之外,各人都是目不識丁的粗漢,九龍雖然為人陰沉狡猾,卻也不能和李文舟相比。
當下各人依命上船,先是用撐杆,待水深之時,便大力搖漿,此時風平浪靜,水流平緩,各人來回換手,這一艘小船如飛也似,過不多時,便已到達對岸。
九龍和唐三先行跳下船去,在河岸高處張目了望,隻見一從從低矮的灌木隨風搖擺,方圓目力可及處,不見人煙。料想來,這一處河岸不是渡口,自然沒有什麼官道人家,便是打漁的漁戶,也是不見蹤影。
眾人眼見安全,當下大呼小號,又由九龍一人搖船返回。這一次,卻不如去時那船輕鬆,到底是黃河寬闊,一艘小船由一個人搖動,很是吃力,浪起之時,一葉扁舟隨浪翻湧,看起來如同隨時會傾覆一般。
直過了半個時辰之久,陳九龍已經累的臉色發青。李文舟忍不住誇道:“好,九龍你幹的好,生受你了。”
陳九龍心裏暗罵,臉上卻是一副忠忱不二,為主效力的神情,慨然道:“老大說的這什麼話,為老大辦這麼點小事算什麼。我九龍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是沒的說。”
“好好。”李文舟臉上露出感動的神情,心中卻暗道:“你吃幾兩米我不知道,我呸。”
當下一一上船,卻也不再讓陳九龍劃船,連李文舟都親自動手,俯仰之間,船如箭飛,不一時到達對岸。
腳踏上堅實的黑色泥土,李文舟心懷大快,忍不住笑道:“哈,此來順利,運道不壞。看來,大事盡可行得。”
又扭頭向唐三等人道:“好生隨我將大事做起,將來雖然不能衣錦還鄉,也能做個富家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