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撫境安民(八)(3 / 3)

他在德州、高唐、博州等處巡行一圈,將渡河的河口道路,生僻小道均行記下。待在這青州境內時,卻在河邊遇著李文舟一夥。此時正是用人之際,他手下什麼人都有,象李文舟這一夥假道士,最近從北方也跑來不少,見的多了。因見對方很有些膽色智計,因人才難得,便將他們略加恐嚇,便一骨腦兒的帶將回去。

他們一行百餘人,先是在山野小徑中晝伏夜出,然後化裝成行腳商人,分做幾波,憑著假造的關防印信,大搖大擺的混跡而出。

被裹挾在內的李文舟等人,有幾次想呼喝求救,卻總是不得機會。十餘日後,便即由青州返回鄆州。

待到鄆州境內,張定國卻也並不換裝,隻是將臉上的偽裝去掉。李文舟見他去掉長須,洗掉頭發上的灰跡,換上一身藍色勁裝,卻是英氣勃勃,看年紀,最多不過二十一二,年紀輕輕,卻是氣度沉穩,舉止行事間,很有章法,顯是身為首領多年。而他屬下的那些漢子,卻都是換上了牛皮戰甲,胸前刻有一個“鎮”字。

他們自然並不知道,這是張守仁領地裏地方守備兵的標誌。隻是打眼看去,對方百來人的騎兵,進退有度,雖然看起來年紀都並不很大,卻都是麵帶殺氣,凶橫強悍。

李文舟暗自驚詫,他卻不知,這百來人的隊伍是張定國的心腹親衛,一個個都是打老了仗的軍中精銳,莫說是尋常軍人,就是對著蒙兀人也並不吃虧。以李文舟等人的見識,隻知道對方是精銳的戰士,若是換了一些沙場老兵來看,方能發覺這一小夥騎兵的厲害。

待到了州城附近,大道兩側卻是懸吊著被處死的盜賊屍體,時間稍近些的,還並未腐爛,時間稍久些的,因此時已是夏季,天氣炎熱,白天的太陽一曬,超過幾天的屍首便已經開始腐爛,屍體如同水融一般,稀爛腐敗,蛆蟲亂爬,臭人熏天。

若不是這些屍體懸掛在道路兩邊稍遠兩側,隻怕沒有人能在這官道上走路了。李文舟等人一路看來,隻覺得心驚肉跳,害怕之極。這樣的手段方法,好象比之將人直接燒死,又更加的殘忍酷烈。當世之時,中國人最忌就是死後還不能改土為安,這些人就算死而不知其苦,在一旁看的人,卻是心驚膽戰之極。

張定國看他們神情,自然知道這些人心中所想。當即撇嘴笑道:“我還道你們膽大,怎麼一見這些,卻也嚇的跟什麼似的。”

他見眾人臉色鐵青,不敢答話,便又道:“這些人,卻是我下令懸吊上去的。這個法子,還是大帥相授,不過肯拿出來用的,卻也隻有我了。嘿嘿,敢在我這裏為不法事的,不聽我的法令的,卻也隻有在這裏吊上一年半載的,然後把骨頭拿去喂狗的命了。”

各人看他神情,卻顯然並不是說笑,當下先是膽寒,繼而隻覺胃部一部酸嘔,有那定力差點兒的,便當場在馬上嘔吐起來。

除了他們這一隊人之外,一路上流民模樣的人不絕於途,看口音打扮,都是自河北路流落而來。

若是憂國憂民的儒生,或是悲天憫人的道人,不免要對眼前的景象發幾句感慨,痛斥幾句蒙人殘暴,苦害生民。而李文舟冷眼瞧了半天,卻突然向張定國展顏笑道:“恭喜大人。”

張定國轉頭向他看了半響,方問道:“喜從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