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舟隻覺對方眼神凜然若有神光,尖銳刺人,自己勉勵支持,才沒有掉轉頭去。聽得對方質問,便忙提起精神,小心答道:“小人雖不知道大人官居何職,不過料想也是魏王殿下手下的大將,大官。北方殘破,無數百姓流民湧向河南和山東境內,雖然良莠不齊,難免有人作奸犯科,以致身死道路。不過,從另一麵來看,人多了,耕田的人自然多了,行商的人生意也好做了,軍隊選取將士,也自然可以多抽取精壯的漢子入伍。官府的賦稅收的多了,對百姓的好處也可以多上一些,如此,吸引的流民則愈來愈多。如此一來,魏王境內國富民強,兵多馬壯,大人將軍們也跟著升官發財,豈不是大喜之事?”
他清清嗓子,又道:“就算大人不喜歡升官發財,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安十萬生民以置產業,使得百姓得以苟延殘喘,將來史筆如鉤,將大人的善德善行記上一筆,也是千載留美名,豈不美哉。”
這人也是端的了得,一番話說的滴水不露。不管張定國好的是名或利,總逃不脫這一番恭維的範圍之內。饒是張定國崖岸高峻,性格陰冷,此時也是禁不住大笑。
“好,生受你這一番話語。我也不瞞你,不單是這一州,這附近五六個州府,幾十個縣城,數十萬百姓,都是我的治下。你是個人才,跟著我好生做事,將來的富貴也脫不了你身。如此,豈不比你做道士弄鬼,要強上許多?”
李文舟早就猜出對方的身份高貴,卻不料竟是如此的大官。他在燕京弄鬼時,高官貴戚也見了不少,不過對方將他的身份視倡優一般,歧視的緊,哪有人真正視他為可用可交之人。此人也是大戶人家出身,雖然錢賺的不少,暗夜起身,也每常神傷,總覺得這一輩子這麼交待過去,太也過不起先人。此時聽得張定國話語中的延攬重用之意,不過片刻功夫,他已知道這是難得的良機。對方身份如此,自己隻要隨著他做事,將來為官一任,甚至拜爵封候,也未嚐不是不可能。心中狂喜之際,當下滾身下馬,也不管身在何處,當即在官道上叩首道:“從今以後,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以死報效!”
他如此識情知趣,張定國卻也歡喜。張守仁當日所言官員不足之弊,他來到鄆州之後,感受甚深。自己拚死賣力做事,卻隻覺得鄆州各處並沒有太大起色,不能和穎州相比,心中著急,四處尋訪人才幫手。隻是找上來的,要麼是呆頭呆腦的書生,要麼就是陳年老吏,前者很有節操和為政的想法,著手時卻一竊不通,好心也辦了壞事。後者則黑心黑肝,脖子上架著刀也敢貪汙,這陣子鄆州各處的軍正司的執法官砍腦袋砍的手都軟了,卻隻是任用一批就得殺上一半。此時遇到李文舟這樣的人才,又看他的手下或文或武,都是可用之人,心中歡喜,竟直接就加以延攬,也是著急太過的原因。
若是不然,依著張守仁的規製,官員和吏員都要先行考試,然後察訪名聲,最後才可以試用。這樣的辦法是仿效兩漢時的賢良方正製度,任用的官員自然是以清官和好官為主,可惜現下統治未立,民心不附,真正有節操和本事的人並不肯出來做官,沒奈何,隻得先用小人,然後再言其它了。
此時見對方跪倒在自己馬前,張定國左手持韁,右手虛邀,向他笑道:“何必如此,你要是可用之人,我自然會用你。若是無用甚至貪墨不法,將來軍法也饒不得你,此事要緊,你需謹記在心。”
此人生性刻薄,此時雖然歡喜,說出話來卻仍是句句誅心,難聽之極。李文舟聽的真切,卻是滿臉的興奮之情,隻是連聲稱是,又吆喝屬下眾人,一起下馬行禮。
張定國擺手道:“都說不必。在我屬下要實心任事,虛禮什麼的,不必太過拘泥了。”
“是是,小人自是聽從大人的吩咐。”
張定國吟道片刻,便向他道:“以後不必自稱小人。我一會就下令,命令為鄆州的司戶參軍,署理州內的財物,發放官員俸祿,收取賦稅,度支各縣的財政,還有流民的安撫,錢物發放,也歸你管。”
李文舟初時聽的兩眼放光,心中狂喜。這個張大人不知怎地,對自己如此信重,初來乍到,就封了這個什麼參軍的官兒給自己。雖然還不知道是幾品官兒,想來也不會太低。畢竟權位高重,闔州境內的財政大權掌握在自己手中,這樣的肥差想來可以大撈特撈,自己自從燕京出逃後,可萬萬沒想到居然可以當官撈錢,這可真是做夢也要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