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安頓好,我才能給你安定的家。”他像在解釋我的疑惑,“所以,告訴我為什麼要離婚?”
他終於問了,臉色變得嚴肅。他從來沒用過這種質疑的口氣和我說話,望著他難得的厲色,我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覺得我冷淡你了嗎?”轉眼,他的態度又變得自嘲,弄得我摸不著頭腦,“我就知道,你一個人在家老是胡思亂想……”
我和他長談了一整天,數個小時的談話中,有五分之四的時間我在哭,因為我覺得自己犯了一個彌天大錯。
可是,有些事,如果沒有那張離婚協議書,我永遠不會知道。
他說,五年來,他確實每天都是抱著我醒來,隻是後來他工作忙,起床時間變早,而我仍睡著,不知道罷了,有時他還會親親我的臉,看著我貪懶的睡顏,他不忍心叫醒我。
而擺在盥洗室的漱口杯,他根本搞不清楚小叮當是他的,還是HelloKitty才是他的,他以為粉紅色是女孩子的顏色。原來,我們一直在無形中有著親密的唇齒交流,可憐的HelloKitty,擺在那兒沒人用,成了個裝飾品。
早餐,他吃的都是7-11,他承認很想念我做的早餐,可是他不好意思央求我每天做給他,他知道我會絞盡腦汁變花樣,他舍不得看我太累。
“我娶你,是希望你享福,不是要你來當女傭的。”從他這句話開始,我便止不住眼淚。
提到他的衣著,他更是笑我傻。他看得出來我會為他添新衣服,按顏色、樣式在衣櫃裏整整齊齊分類擺放。而新婚時,我常幫他搭配,時間久了他也知道我的喜好,什麼領帶配什麼衣服,他是為我而穿。
至於熱情的早安吻,每天他早在我熟睡的時候就給我了,我卻兀自鑽牛角尖,認為他不需要我的吻。
“你為什麼從不說你愛我呢?”我噙著淚水問他。
“我以為你知道,否則我們為什麼結婚?”他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是啊,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不然我不會嫁給他的。可是,既然知道,我又何必強求他說出來?
女人都是需要一些愛語滋潤的,我想這就是理由,看著我控訴的眼光,我想他也知道理由了。
“你做的大菜很好吃,可是那些菜費工夫,也不全是你喜歡的,所以我寧可你做些簡單的菜,最好是你也喜歡吃的。”
他一句句地解釋,又讓我掉了一缸淚水。
“你不喜歡吃辣,因此我要你少放辣椒;你不吃內髒,那我也不吃;你怕胖,所以料理時我希望油加少一點;醬油鹽高,吃多了腎髒負擔大,為了你我的健康著想,調味即可,不必加太多。”
原來,隻要是我煮的,他都喜歡。想想每次準備食物給他,他沒有一次不是吃光的,到底為什麼我會覺得抓不住他的胃?
所以,我也抓住了他的心嗎?
另一件令我驚訝的事,他真的知道《台灣霹靂火》的男主角是誰,即使猜得不完全正確。
“是劉文聰嗎?還是那個李正賢?晚上在公司加班,同事都會開電視看,所以我多少也知道一點。”
他撫去我臉上的淚痕,笑問:“你也在看嗎?”
“嗯。”我又想哭了,我真是小覷了那部電視劇的收視率。
“當上經理後加班會比較少,那我們就一起看。”他說得輕鬆,我卻鼻頭一陣酸楚。
我在意的,其實不是看什麼節目,沒有他在身邊,看什麼都索然無味。
我發現,隻要願意,兩個人什麼事都可以談,連我跟他講《台灣霹靂火》的劇情,一路聊到整容話題,他也聽得津津有味。
是我封閉了自己,以為他不願意聽我說、不願意跟我說話。
他心疼我一個人在家裏,聊公司裏的事又怕悶壞我,可是見我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樣子,他每天也就少言寡語。
無論他跟我說什麼,我都是愛聽的,可是我現在才讓他知道,我們浪費了幾年的時間在這種誤解裏打轉,他活該,我也活該。
“我很少看新聞,都不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我的這句話似乎有些抱怨。
“我以後每天當你的新聞台。”他溫柔地笑了。
聊到生孩子的事,他一陣默然。
“我想生一個孩子。”這時候,我有勇氣說出口了。
“我以為你不想,剛結婚那陣子,你不是一直吃避孕藥嗎?”難得聽到他有些怪罪的語氣。原來,他一直知道我在吃藥。
或許是我某次把藥隨便擱在化妝台上,被他看到了,他以為我根本不想要孩子。
而他也知道,我吃完藥隔天會有水腫的現象,身子骨纖細的我,雙腿腫得跟象腿一樣,也隻有我這種人的鴕鳥心態才會認為他不會發現。
後來,我養成習慣,將藥好好地放在抽屜中。他以為我不再吃,怕身子水腫難受,所以,他開始采取避孕措施。說來說去,還是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