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少年心性,也或許是因為年輕道人正修行到的關口所致,方羽在聽到這句有些出乎他預料的回答時,清晰的感應到了麵前這年輕道人眼中的笑意和些微的得意。

“原來你是來拜山的,看來我被青城這個所謂的祖山給蒙騙了。嗯,這麼一來,道長和我就打平了!”方羽微微一笑之後,開起了玩笑。

此時此地,他的心情非常的好,絲毫不因自己猜錯了被人笑而有什麼不自在。

“打平了?”清風微微一愣,隨即很爽朗的笑了起來:“嗬嗬,不錯,果然是平手了!”

“道長不介意我進來歇歇腳吧?”

方羽覺得麵前這年輕道士很有意思,完全不若平時所聞所見的出家人那麼拘謹和小心,所以有了和他聊聊的興趣。

當然,除此之外,方羽對這麼年輕的他能修行到這麼高的修為,也有著一定的好奇。

“佳客履至,榮幸之至!請!”

年輕道人清風顯然也對方羽有著相當的好奇,很高興的側身而引。

方羽進到涼亭一看,其實和一路上見過的那幾個用來歇腳的小涼亭並沒什麼不同,依舊是一座看上去很古樸很本色,基本上融進了周圍景色的木石小亭。唯一有些區別的,就是此刻擺放在亭子中間地麵上摞起的兩個小蒲團,以及蒲團上放著的一本線裝書。

方羽眼光一掃的瞬間,發現那是一本並不多見的太平經。

緊跟著,方羽聞到了空氣中還未退盡的淡淡酒香。

方羽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在他心裏,這偶遇的道士更有意思了。

“請坐,請坐!”

似乎注意到了空氣中未散的酒味和方羽臉上愈濃的笑意,忙著收書分墊子的年輕道士清風臉上似乎又閃過了一抹淡紅。

“欲以花酒悟長生 ?”方羽含笑落座後,忽然眼神一凝,很突兀的冒出了這麼一句。

“啊?”很顯然,清風道人被他的這一句給說愣住了,臉色也迅速紅白不定的變換了起來。

“色是藥,酒是祿,酒色之中無拘束。話是不錯,不過宗法不同,次第有別。清風你想岔了。”方羽覺得路途偶遇也算有緣,所以忍不住又點了他一句。

龍虎山這麼大的宗門他自然知道,但是什麼七巧閣方羽卻從來沒聽過。

當然天下宗門派別這麼多,他沒聽過不了解自然也不稀奇。

可是在他得了天心燈,又經曆過那麼多事之後的現在,若是道門諸派中還有他沒聽過的宗門,一般來說,那肯定不會是什麼傳承久遠的大宗派。

可麵前這個清風能在這麼一個小宗派裏,能以這麼小的年齡晉入到現在這個境地,實數不易。

看他現在的狀態,明顯就是修行到了比較關鍵的瓶頸,又沒得到相應合適的指點,突破無門,所以正在試圖自己另尋他路以期突破,這麼做很危險。而且現在的他,已經到了比較危險的境地。

基本上,要是方羽沒看錯,按照現在的方式就這麼走下去,不出三個月,他就會走向旁門邪路。那樣的話,對他和他周圍的人,都是個不可測的災難。

現在既然有緣遇上了,方羽自然不會袖手。

“那該如何?還請前輩指點一二!”一愣之後,清風迅速的反應了過來。

“男兒膝下有黃金,你盡管是出家人,可也是男人不是?起來說話!”

方羽這一路上走來,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伸手一把就拉住了將要拜下去的清風。

“前輩?”

清風的臉上又閃過一抹淡紅,可滿是期待的雙眼還是盯緊了方羽。

“如雞抱卵,如龍養珠,抱元守一,經久不息。功夫到了,自然就成了。”

說到這裏,方羽停了一下,忽然笑了起來:“另外,我不是什麼前輩,隻是個希望能遊走天下的閑人。看來清風你還是太拘謹了。”

“拘謹?”清風驚訝的瞪大了雙眼。

以往,整個龍虎山七巧閣自掌門師傅以下,從小到大,誰不在明裏暗裏的說自己頑劣或是張狂?長到這麼大,這還是第一次聽人當麵說自己為人太拘謹了。

“對,就是拘謹。不過此拘謹非彼拘謹,等你明白了,你現在的瓶頸也就能突破了。你在這慢慢想,我要上山看風景去了。”說著話,方羽站起身來,轉身出了涼亭。

“方施主,你到底是那一宗的前輩?”

“不是告訴過你了麼?我隻是個過路的閑人而已,並不是任何一宗的前輩。”方羽頭都沒回,就那麼繼續優哉優哉的轉入了小徑深處。

涼亭裏,沒得到預期中答案的清風望著空無一人的小徑,陷入了深思。

傍晚下山的時候,方羽路過涼亭,看到他還在那裏繼續發呆。

無聲的笑了笑,方羽沒去理他,徑自往山下走去。

三天後的清晨,已經走遍了青城山周遭的方羽再次踏上了小徑。

路過涼亭時,卻看到涼亭裏打坐的清風身邊,又多了個穿著同樣道袍的老人。

老道很精醒,在看到方羽的瞬間,豎掌見禮的同時,做出了噤聲的手勢。

方羽在頷首回禮的同時,注意到了清風臉上隱約浮現的流光和老道道袍上明顯的汗漬。心裏微微一動,在放下心來的瞬間,忽然泛起了一縷清晰的思念,歸意猛地強烈了起來。

就在此時,順手放在衣袋中的手機卻顫動了起來。

他迅速往回退走,或許是心裏起了波瀾的緣故,他退的時候走的急了些。渾沒注意涼亭中,一直盯著他的老道在發現他忽然不見時,臉上眼中,流露出來的那一抹震撼和驚訝。

電話是本該今天來和他彙合的若蘭打來的,可是她卻沒有來!

“方羽,青凝出事了!你趕緊過來,越快越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