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事情發生時，餘成龍和田麥香正在河邊的萬年青樹下纏綿。
那天是大年三十，時間大概是夜裏十二點左右，家家戶戶忙著放鞭炮，慶祝新的一年到來。劈裏啪啦的爆竹聲把熟睡的村莊震醒了，村子那邊炸開了鍋似的響成一片。麥香怕響，像個膽小鬼似的躲到成龍懷裏，緊貼著成龍的胸膛。
忙了一整天，也可以說是忙了一整年，他們倆總算找到一小段時間，乘著家人看春晚的空當，偷偷溜了出來，野貓似的跑到河邊偷歡。
成龍和麥香越纏越緊，情意濃得化不開。這時，一個身影突然從河岸那邊竄過來，跌跌撞撞下了河灘。天太黑了，他們倆沒看清那人是誰，也不敢吱聲，怕那人發現他們的秘密。
那個身影幽靈般朝水邊奔去，看身形應該是個女的。她邊跑邊哭。她的哭聲太小了，被村裏傳來的爆竹聲蓋住了，成龍和麥香聽不真切。
黑天瞎地的，她一個人跑到河裏幹什麼呀？成龍有些擔心，睜大眼睛仔細盯著那個纖瘦的身影。麥香見了鬼似的怕得不行，雙手緊緊地拽著成龍的衣襟。
那個身影在河灘上哭了一陣，然後一步步往河水裏走去。成龍驚得張大了嘴巴，他明白了那個女人要幹什麼。他不敢猶豫了，拽起麥香的手，心跳如鼓地往河裏衝去。麥香嚇壞了，叫喊聲都變了調，她……她這是要幹什麼呀……
等成龍和麥香跑到河灘，那個女人已經走到河水深處。冰冷的河水淹到了她的腰部，把她腰部以下的身體吞噬了。
成龍嚇得不輕，驚慌失措奔到水邊，朝水裏的女人厲聲叫喊：“你幹什麼？你……你快回來……”
那個女人沒料到身後會有人，她是乎有些驚懼，身體控製不住地抖了一下。成龍又叫了幾聲。那個女人猶豫了一會兒，總算淚水漣漣地回過了頭。
就著寡白的月光，成龍和麥香看清了要尋短見的人是劉草花。他們倆驚呆了，草花不是和田建業好著嗎？怎麼會一個人跑到河裏尋短見？
草花嗚嗚地哭了幾聲後，又義無反顧地往河水裏撲去。
成龍慌了，失聲叫喊起來：“草花，你這是幹什麼？有話好好說嘛，你幹嘛要走絕路……”
草花不聽成龍的勸，拚命往河水深處撲去。
成龍害怕極了，不敢有絲毫耽擱，烈馬似的縱進水裏。河水冰冷刺骨，像千萬把鋒利的刀子紮在身上。成龍忍著身上的劇痛，幾大步撲過去，緊緊地拽住了草花。
草花還想往前竄，想把身體整個的撲到水裏。成龍不讓她胡來，從後麵死死地抱著她，要把她從水裏拖出來。草花早下了死的決心，像條大魚似的撲騰著。成龍雖然身強力壯，這時卻被她鬧騰得站不穩腳跟，“嘩”的一聲，兩人重重地跌到水裏。
河水冷得鑽心，像千萬條鞭子同時抽打著成龍的身體。草花尖聲哭喊著，鬼魂附體般劇烈掙紮。成龍不敢鬆手，使出渾身力氣，異常艱難地把她拖到河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