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衝到壩埂上時，老孫頭正撅著越來越肥胖的屁股喂鴨食。那些鴨子雖然毛沒長齊，叫聲卻格外響亮，為了多搶幾嘴食，你爭我奪地鬧騰著。它們爭奪得太激烈了，嘎嘎嘎的叫聲異常尖利，把村民們原本就煩躁不安的心吵得冒火。
村民們不想和老孫頭囉嗦，紛紛衝上去，吃了槍藥似的喝問老孫頭，今天你放不放水？
老孫頭長得孔武有力，年輕時也是一個壯漢，這幾年雖然老掉了，但威武的架勢還在。看到村民們咄咄逼人跑來質問他，他也不是吃素的，立馬夾槍帶棒吼起來：“這個壩塘是老子花錢承包的，放不放水是老子的事情，關你們毬事？”
老孫頭太囂張了，村裏幹得要死，他卻一個人獨享這麼多誘人的水源。村民們實在看不下去了，要狠狠地收拾他一回。當下就有幾個年輕後生衝了過去，捏緊拳頭吼老孫頭：“你這個老不死的吵嚷些什麼，快給爺爺們放水。”
老孫頭威武了大半輩子，哪裏受過這樣的氣。他像頭雄獅似的發怒了，瞪大眼睛怒罵吼他的後生：“你們給老子閃一邊去，這裏沒有你們說話的份，當年老子率著村裏的好漢搞武鬥時，你們幾個的爹媽還沒把你們日操出來。”
後生們被老孫頭當眾羞辱，個個惱羞成怒。他們氣憤極了，占著人多勢眾，像一群餓狼似的朝老孫頭撲去。
眼看著老孫頭就要吃虧，這時，老孫頭的那兩個兒子孫大富和孫小富揉著眼屎從壩塘的看守房裏摸了出來。剛才，孫大富和孫小富在看守房裏睡大覺，老孫頭和村民的叫罵聲把他們倆吵醒了。
孫大富和孫小富是兩個刺頭，別的事弄不成，打架鬥毆卻是好手。特別是孫小富，打架鬥毆的爛事在四鄰八鄉出了名。在鄉裏上初中那幾年，他不好好讀書，經常跑到學校外麵和社會上的地痞流氓打鬥鬼混，後來被學校開除了。這幾年，哥倆個長大了，多少懂了些道理，沒有前幾年那麼渾球，但爭強好鬥的天性沒有多少改變，村民們還是挺懼怕他們哥倆的。
孫大富和孫小富像兩隻剛睡醒的獅子，瞪著大眼往老孫頭旁邊一站，剛才還衝得凶猛的那幾個後生突然傻眼了，個個像泄了氣的皮球，低眉順眼地往後縮。
老孫頭又雄起來了，借著他這兩個兒子帶來的氣勢高聲吼道：“你們這些餓死鬼托生的，別一天到晚死盯著老子的這塘水不放。老子今天把話擱在這裏，就是天再旱，即使全村都去討飯，你們也休想讓老子放一滴水。”
人群中的楊進武早憋不住了，撥開幾個年輕後生，像一座鐵塔似的站到老孫頭跟前。他指著老孫頭和他那兩個虎背熊腰的兒子破口大罵：“老孫頭，你這話說得太沒水平了，哪能讓全村人去討飯？”
老孫頭瞬間啞火了。他沒料到楊進武這當頭會站出來，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悄悄爬上他的臉盤。在村裏，老孫頭盡管蠻橫無理，但對楊進武和楊躍進他們這夥人還是有些怵的。楊家人彎彎道道多，背後又有強大的後台支持著，老孫頭不是他們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