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幾台酒,吃了幾頓肉後,楊躍進和楊世奇他們心裏虛得不行,公路的走線由勘測人員掌控著,他們根本不能左右哪家的田地能占用多少。別說是左右不了其他人家的,他們自己家的田地能不能被占用,會征用多少畝,他們也不清楚,隻能根據勘測人員勘測的大致方向和那些釘在田間地頭的小木樁的走向,猜測自家的田地在不在公路的走線範圍內。

楊躍進和楊世奇他們不敢蒙騙村民,村民們送東西給他們,或者請他們吃飯時,他們都要不厭其煩地把情況說清楚,把困難擺出來。可笑的是,村民們不相信楊躍進他們說的話,他們認為楊躍進他們天天和勘測人員耗在一起,又是陪吃又是陪喝地招待,一定能夠左右公路的走線,能夠掌控哪家的田地占用多少。

村民們太傻了,簡直是荒唐透頂,根本不知道修公路和發放救濟款、分配低保名額不同,楊躍進他們想怎麼弄都行,公路的走線必須根據投資額度、實際地形和勘測數據等綜合因素確定。設計圖紙出來後,要經過專家的論證評審,還要做一些適當的調整,所有的程序弄完後,哪家的田地占用多少才能一目了然呈現出來。村民們不知道這些情況,鬼迷心竅般去纏楊躍進他們,把事情扯複雜了。

經過大半年的奔忙,公路的走線最終確定下來了。勘測人員在田間地頭釘了許多小木樁,順著那些小木樁仔細一看,村民們不用費多少勁也能看出公路的大致走向,哪家的田地占了多少一清二楚。

征占用田地的謎底揭開後,村民們紛紛吵鬧起來,把天都要掀翻了。

牛會計家太牛逼了,簡直是中了頭等獎,他家的田地被占了兩畝多,全村就他們家占用的最多了。看到牛會計家一下子有可能到手十多萬塊錢,全村人嫉妒得要死,恨不能把他們家被占的田地瓜分掉。他們表麵上萬分羨慕地恭維牛會計,背地裏卻把牛會計連同他家的祖宗十八代操了個遍。

楊世奇運氣不好,他家的田地隻占了五六厘。公路的走線故意跟他家作對似的,擦著他家的田旮旯往前方延伸開去。楊世奇心都急爛了,要是那些小木樁再往他家的田裏挪一點,他家就發大財了。讓他悲憤不已的是,勘測人員是乎有意為難他們家,死活不把小木樁釘到他家的田地裏。

占了五六厘,最多能弄到三千多塊錢,競選村主任時買大黃牛的欠債都不夠還。楊世奇急得沒辦法,整個人都萎掉了,像條被人閹割了的狗,夾著尾巴苦苦地哀叫。

楊躍進更慘,他家的田地一分一厘也沒占到,急得要去跳河。楊躍進太氣憤了,勘測人員每次來村裏,他都殺雞宰鴨好吃好喝地招待,沒料到卻白忙活了一場,他家的田地一星半點也沒占到,想像中的巨款和他擦身而過了。

楊躍進氣得要死,當著馬副鄉長的麵,在村委會裏拍桌子打板凳,把那些勘測人員罵得狗血噴頭。他罵得再凶也毬事不抵,勘測人員不可能因為他好吃好喝招待他們,就把設計好的公路線路改掉,牽強附會地從他家的田地裏穿過,那簡直是開國際玩笑。

看到楊躍進瘋了般鬧騰,馬副鄉長尷尬極了,隻得好言開導他。楊躍進沒有撈到好處,天王老子勸說也不抵事。他太鬼火了,肝腸都要急爛了,在村委會裏大鬧了一氣後,竟然像個小屁孩似的耍賴,撂挑子跑毬了。

楊躍進鬧情緒不管事,修公路的好多事情都開展不下去。馬副鄉長急了,親自摸到楊躍進家做思想工作。楊躍進像頭倔驢,馬副鄉長說一千道一萬,他還是扭著頭不肯來村委會料理事務。馬副鄉長沒轍了,隻得叫上楊世奇和牛會計東奔西忙。

麥香家還算幸運,她家的田地占掉了八分多,能得到四萬多塊的補償款。前幾年,為了醫治麥弟,他們家不但把家裏的老底掏空了,還欠了親戚朋友不少債,如今好了,這筆補償款完全是雪中送炭,他們家異常艱難的日子總算可以鬆脫一些了。

成龍家運氣不好,他家的田地一分一厘也沒占到。春梅急得不行,成天窩在家裏唉聲歎氣。成龍不想在這些事情上浪費功夫,又跑到小紅坡伺弄他的冰糖橙。李順英苦透了,在甜橙地裏幹活時不停地哀歎。她這一生太可憐了,苦死苦活奔忙了大半輩子,卻連錢的屁股都沒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