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躍進他們就算跪下來苦苦哀求也毬事不抵,三胖和老孫頭根本不會讓他們當麵人捏。得知修公路要拆他們兩家的房子,三胖和老孫頭先是急得日天操地,巴不得衝到鄉上和縣裏大鬧一場,後來看到占用一畝田地上級補助五萬塊錢,他們兩人一下子開了竅,主動要求把自家的房屋占掉。

三胖怕夜長夢多,心思轉過彎後,趕緊心急火燎跑到村委會,要求把蓋好沒幾年時間的小洋樓拆掉,上級隻要補給他一百萬塊錢就OK了。

楊躍進他們驚得眼睛都要跳出眼眶,三胖簡直是漫天要價,他那幢房子滿打滿算頂多蓋掉十多萬塊錢,如今卻要價一百萬,完全是獅子大開口,明目張膽訛人。

三胖前腳剛走,老孫頭後腳跟了進來。他模仿三胖的口氣,要價五十萬,楊躍進他們氣得恨不能揍他一頓。老孫頭家那幾間破屋,歲數比楊躍進死去多年的爹都大,爛兮兮的,送人都沒人要。

三胖和老孫頭要價這麼高,別說鄉裏補償不起,就是國家賠償也有很大困難。楊躍進他們沒辦法了,不得不請馬副鄉長向上級反映,把公路的走線改掉,別從三胖和老孫頭家的房屋穿過,最好多占些田地,不要在村子裏橫衝直撞。

馬副鄉長被楊躍進他們弄得哭笑不得,他一個小小的副鄉長,哪裏有這麼大的能耐?別說鄉領導不敢隨意更改線路,就是縣領導,也不敢輕易改動國家已經批複下來的公路走線。

線路改不了,三胖和老孫頭再怎麼胡攪蠻纏,也必須做他們的思想工作,無論如何要把這兩個堡壘攻下來。馬副鄉長下了死命令,楊躍進他們心都急麻了,跟瘋子講道理——怎麼說得通嘛?

那段時間,楊躍進他們苦不堪言。他們沒能耐做通三胖和老孫頭的思想工作,便成天成天的在村委會大院裏亂轉,像幾隻無頭蒼蠅。上級催得緊,馬副鄉長壓得死,楊躍進他們實在沒辦法了,恨不能一人扛一包炸藥,乘著天黑把三胖和老孫頭的房屋炸掉。

楊躍進他們找三胖和老孫頭做工作時,起先幾次,三胖和老孫頭還對他們客客氣氣的,後來,知道上級隻能補償他們兩家很少的拆遷費後,三胖和老孫頭立馬變了臉,像兩個惡鬼似的把楊躍進他們趕出了家門。三胖還放出了狠話,補償款少一分都不行,誰要是敢變著法子打他的歪主意,他一定把他的狗頭砍下來。

老孫頭雖然沒有像三胖那樣放狠話,但也非常強勢。為了不讓楊躍進他們進家門,他特意花大錢從鄉街上買回了一條惡狗,耀武揚威地拴在家門口。那條狗太凶猛了,一有風吹草動就沒命地狂叫,要掙脫鐵鏈猛撲過來。如此一弄,別說是楊躍進他們不敢去他家,就是老孫頭的老伴回來,也要老孫頭把狗看管好,要不然連家門都進不了。

楊躍進他們頭都要急爛時,更嚴重的問題又來了。三胖這個驢日的,竟然偷偷摸摸加蓋房屋。他請鄉裏的施工隊,乘著黑燈瞎火的時候,在那家的小洋樓頂上加蓋了三層。他們蓋得太牛逼了,第一天晚上砌牆,第二天晚上澆頂,第三天早上,那三層房屋就冒了出來,那些房屋太簡陋了,隨便搭一個棚子都比它們強。

老鼠夾弄好後,三胖的口氣更大了,把拆遷費提到了兩百萬。楊躍進他們急得要死,恨不得丟幾塊石頭上去,把三胖加蓋的房屋砸倒。

三胖弄成功後,老孫頭一家坐不住了。孫大富和孫小富左右一煽動,老孫頭的腦袋瓜也熱起來了。他家的老屋雖然破爛,不能像三胖那樣氣氣派派加蓋三層,但再加高一層,再弄點補償款應該不是多大問題。

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老孫頭一家像些鬼似的奔忙起來。老孫頭家的屋子太破了,剛把加層的材料弄到屋頂上,住過孫家祖孫三代人的那幾間老屋突然慘叫了一聲,然後嘩啦啦地震般倒塌掉了。

慘啊,那幾間孫家住過上百年的老屋,眨眼的功夫就灰飛煙滅,壯烈歸西了。倒塌聲響過後,塵埃還沒落定,老孫頭他老伴的哭喊聲忽然萬分淒厲地響起來,把睡夢中的村裏人吵醒了不少。

孫大富死了。房屋倒塌時,他跑慢了一步,被一根倒下來的橫梁砸中腦袋,瞬間奔上了黃泉路。老孫頭嚇傻了,腦袋瓜被人砸了一大錘似的呆掉了。孫小富慌了,趕緊和其他幾個參與加蓋房屋的親朋好友撲到廢墟堆上,瘋了似的刨他哥的屍骨。

老孫頭家的房屋倒塌後,他家的拆遷工作自然結束,楊躍進他們高興得夜夜睡不著覺。要是三胖的小洋樓也能像老孫頭家的老屋那樣倒掉,就是讓他們當牛做馬,讓他們上刀山下火海,他們也一千個一萬個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