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嘉爾兩手脫力地垂下，再沒有力氣說話，在巨痛中沉沉睡了過去。
見她暈過去，匡堯眉頭緊緊皺著，小聲問道：“師傅，她的眼睛還有救嗎？”
匡月樓搖頭，黑色半篷輕輕動了下，“傷口太傷，目前，無藥可救。”
師傅都說無藥可醫，那她豈不是注定一生失明了?！
匡堯歎了口氣，可惜了，風華正茂的二八年華，就此殘缺不全，不知她醒來可會後悔?
在清洗傷口完畢這後，匡月樓用一條白色絲帶蒙住她的雙眼上，遮住那道細長的傷口，然後又在她的經絡上施針，盡量不讓她在雪地裏跪太久的雙腿，留下陰雨天就會疼痛的病根。
等到確定她已生命危險，匡月樓扯過替子將她蓋上，起身去洗手，邊吩咐道：“匡堯，你去將她哥哥帶到冰室來。”
“是，師傅。”匡堯將藥箱收拾好，放回原處後離開。
洗了三次手，再用幹淨的毛巾擦幹，匡月樓起身去往地下的冰室。
不一會兒，匡堯將深度昏迷的卓青華帶來，平放置於冰床之上，隨即恭敬站到一旁，等候差遣。
匡月樓坐在冰床上，一邊為卓青華檢查中毒情況，一邊輕聲道：“你今日不必做功課，等她醒來就直接帶她回你那兒，有不適的地方你看著用藥便是。”
“是，徒兒知道了。”匡堯躬身退下，走了兩步，他又折回來，因心裏忐忑不安，但又不好意思問，畢竟是等同於他逼師傅救人的。
匡月樓偏頭看他，“何事?”
匡堯斂眉問道：“師傅，他是魏淇然所傷，我們救了他，會不會惹上什麼麻煩?如今這一救就算是破了例，以後上門求醫的人必然如過江之鯽，到那時我們是救還是不救?”
匡月樓淡淡答道：“為師不管江湖之事，不是單怕誰找麻煩，隻是不願再被江湖之事所累，傳我的話下去，印雪門規矩一日不廢除，爾等就不可違背。”
想到印雪門裏那條人人不敢提及的禁忌，匡堯心裏充滿了內疚，深深彎下去腰去：“對不起師傅。”
他說對不起是為因為，匡月樓知道，手上動作一僵，黑麵紗下，眉宇間蒙上一層淡淡的憂傷，旋即淡淡道：“沒什麼事的話就下去吧。”
匡堯離開地下冰室，吩咐廚房做了些清淡的吃食，然後拿本醫書走到倪嘉爾的房前窗戶的椅子上坐下，靜靜地看翻看，直到聽見床上傳來動靜。
他走到床前，抓住她撫摸自己雙眼的手，柔聲道：“傷口還未愈合，不能碰。”
倪嘉爾摸到眼睛上絲帶的那一刻，才想起拿劍自刎，匡月樓為救她打偏了劍，卻也傷了眼睛的事。
雖然傷心難過，但好歹是活下來了，現在失去的不過是一雙眼睛而已，總比死了強吧。
因為那是她的選擇，她誰也不怪，也不後悔。
所以她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現實，很平靜地道：“匡堯，我哥哥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