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華回眸，淡淡掃她一眼，徑自關了門，躺回床上去，雙手交疊枕在後頸下，“你不願見她傷心，就願見我傷心傷身？”
倪嘉爾過去坐在床頭，將他的手從頭下抽出來把脈，“見你傷心傷身，我更傷心，不然我枯坐著苦熬到大半夜是為了什麼？”
卓青華濃密長睫合上，在眼瞼處投下一片優美的暗影，明知故問：“你倒是說說，你苦熬到深夜，是為了什麼？”
在他即將閉上嘴巴的瞬間，一顆涼涼的東西落入口中，沾濕舌尖，苦澀瞬間彌漫口腔。
他睜開眼睛，苦著臉道：“好苦。”
倪嘉爾不看他的眼睛，“藥自然是苦的嘛。”說罷去倒杯來遞到他手裏，卓青華接過一口氣喝完，她又喂一顆蜜餞給他，然後臉色不太自然地笑著說道：“現在是不是沒那麼苦了?”
天知曉，她自從讓他吃了這裝病的藥，心裏頭有多內疚，有多自責，每次喂藥有多麼害怕看他的眼睛。
可開弓沒有回頭箭，都裝了這麼多天，師兄也快到了，隻得按原計劃進行。
卓青華手指捏了下她的臉頰，一改方才冷冷淡淡的神色，黑眸噙笑，寵溺地下望著她，“傻丫頭，內疚了?”
倪嘉爾抬眸，匆匆瞥他一眼，複又迅速低下頭，蚊子似的，“嗯。”
“嗯，算你有點良心。”卓青華雙手捧起她的臉，唇角緩緩勾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低低道：“我這兩日總是睡不踏實，想必是吃了藥的緣故吧，你能不能留下來陪我?”
漂亮漆黑雙眸中升起的希冀，令人不忍拒絕。
“好！”倪嘉爾毫不猶豫地重重點頭，仿佛這樣可以彌補他，也可以減輕自責。
卓青華垂下睫羽，掩住眸中的狡黠，鬆開她，徑自躺下，往裏邊挪了挪，留出一半的位置，爾後修長手指點了點空著的床位，“躺下。”
倪嘉爾臉頰微紅，烏龜一樣慢吞吞地躺在他身邊，身子靠在床沿盡量與他拉出一點距離，雙手將衣領攏緊一分，僵硬得如同一個木偶人。
卓青華側身躺著，閉上眼睛，手臂橫在她身上，感覺她猛地一個顫栗後想要起身，手上即用力一分將她按住，低低道：“這藥吃得我心裏好難受。”
此話一出口，倪嘉爾放棄了逃離的念頭，任由他手搭在自己腰上，安慰道：“過一會兒症狀就會消失，你稍微忍耐一下。”
“好，你說的話，我信。”卓青華的聲音低沉暗啞，帶著一絲生病的脆弱，但依然好聽得緊。
從那晚起，倪嘉爾喂藥時再不敢看他的眼睛，對他的任何要求有求必應。
她若是能看到卓青華在讓她躺在自己身邊後，眉梢眼角裏那萬分滿足的笑容，應該就不會再感到那麼的內疚了。
在卓青華覺得日子過得像流水一般太快的惋惜下，在倪嘉爾和玄洛白度日如年的煎熬下，終於聽到了一個好消息。
“啟稟公主，小的今日在城中遇見一道士，專治各種疑難雜症，他說可以治好卓公子的病，小的便自作主張將他帶來了，人現在在正堂候著，您看要不要請他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