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麵前,從來都是以沉穩持重的形象示人的師傅,原來也會像現在這般孱弱不堪。倪嘉爾的心裏不禁一疼,今日師傅受了傷,都是因為自己。“師傅……”她走上前來,想為匡月樓好好包紮下手臂上的傷口。
“退下!”匡月樓卻厲聲將她喝退。
倪嘉爾低垂下眼眸,腳步頓住,不再上前。
一時之間,屋內的氣氛冷了起來,鴉雀無聲。
一旁,為匡堯喂完藥的陸熙瞧出屋中的氣氛不大對勁,不敢發出一言。見匡堯情況逐漸轉好,於是向匡月樓恭敬行完了禮,而後擔憂地望了倪嘉爾一眼,便默默將昏迷的匡堯扶出了房門。
屋外的兩人已漸漸走遠,倪嘉爾卻仍是在原地站著未動,她關切地望向匡月樓,猶豫間想要開口說話,但匡月樓卻看也不看她,站直了身子,冷漠地將頭別了過去。
“出去!”匡月樓再次發聲嗬斥,淡漠的聲音不容人有任何的異議,正如寒冬裏冷冽的湖水。
倪嘉爾靜默了,隻好退出房門,沒走幾步,便聽見身後的匡月樓已將房門重重地關上。
匡月樓把自己反鎖在了房間裏,他在床榻上盤腿而坐,一雙碧色眼眸望著漆黑的屋子不發一言,空蕩蕩的房間顯得清冷。他呆望片刻,而後閉上了狹長的雙眸。
匡月樓慢慢地運轉著體內的真氣,憑借著多年的修為,平和的真氣被他駕馭得很好,牽引著,如涓涓細流通過體內錯綜複雜的條條經脈,慢慢修複著右臂的傷口。但比起新添的傷口,此時的匡月樓,更想平複的是漸起波瀾的心神。多年來不願示人的容顏,終究還是在今日被自己的徒弟看到了。而塵封的往事,又是否將再次被人掀開呢?匡月樓有些擔憂。
而心慌之外,匡月樓隻覺哀傷,江湖之中,並非瀟灑快意,多是血雨腥風,身在其中時,多是身不由己。而又有誰知,他終年戴著這厚重的黑色鬥篷,離開那喧囂塵世,也隻為拋卻那個令自己生惡的身份,隻為掩下過去那段不想回憶的經曆……
而那邊,回到自己房中的倪嘉爾,心中仍十分慌亂。今天的種種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以至於現在還有些恍惚。她不斷回想著今天看到的師傅的樣子,那黑色鬥篷下終年不曾露麵的容顏。那張顛倒眾生的俊顏,自然讓自己不禁心跳加快,可師傅狹長的右眼角上,分外明顯的雪花形印記卻是讓自己懼怕不已。
每日在一起相處,耐心傳授給自己醫術以及其他各種技藝的師傅,似乎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師傅一直不許自己和師兄追查焰影閣,又是否另有隱情呢?
師傅眼角的雪花紋身在倪嘉爾的腦中不斷映現,揮之不去,令倪嘉爾心中十分害怕。
因為倪嘉爾清楚地記得,那本焰影閣名冊上,第一閣旁邊,畫的就是一片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