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抹亮光璀璨耀眼,填滿天地,讓人眼前模糊,看不清楚。
待白光盡斂,何安在睜開眼睛,四周是灰蒙蒙的天,靈海,白玉橋,小院,爹娘都不複存在,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
靈海不斷地往外溢出金絲,封天冊輕震,何安在一驚,突然感覺到一絲暖意,一抹金光掠進體內,半空中的封天冊消失不見,他慌忙審視體內。
指甲蓋大小的封天冊,如燦燦明月懸於長空中,靜靜地懸浮在那裏,一動不動,像是沉澱萬古的磐石,大氣而又磅礴。
在他體內,分別有倒懸劍山,封天冊,灰蒙蒙的大道氣韻,三件物品分足鼎立,互不幹涉,互不衝突,懸在金色靈海之上,沉浮不定。
“何安在?”寧如意見何安在醒了過來,抱著小沐春走過來。
何安在站起身,麵帶歉意,“不好意思,把你們驚醒了。”
寧如意搖頭,道:“剛才那是什麼?”
何安在如實回答,沒有隱瞞,事實上,寧如意出身大派,了解甚多,所以他希望寧如意能夠知曉些什麼。
寧如意沉思片刻搖了搖頭,冊封天地之主的物件,聞所未聞,若是傳出去,怕是會讓人笑掉大牙,隻覺得他們失心瘋了。
寧如意仔細探查一番,蹙眉道:“失敗了?”
何安在此刻的情況不穩定,修為時高時低,忽而渡海境,忽而掉落至築橋境。
何安在點頭,沒有詳細解釋,隻是說自己心境不穩,在渡海時沒有克製自己的心,導致渡海失敗。
寧如意臉色鐵青,氣的渾身發顫,怒道:“響春樹葉何其珍貴?一枚樹葉中的道韻,若是明悟,就是斬仙台的修士都能借此突破自逍遙,你一連耗盡兩枚,卻跟打水漂一樣?”
何安在沉默不語,走到一邊,撿起一枚果實,默默地吃了起來。
寧如意見他居然還有心情吃果子,氣不打一處來,剛想繼續發火,察覺到小沐春在自己懷裏嚇得直發抖,頓時心裏一軟,輕輕撫摸著小家夥,語氣也變得柔和了不少,“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麼,但是如果心境不堅,哪怕是好運渡海成功,到了斬仙台也會是一道邁不過的天塹。”
“修道者,說白了就是修自己的心境,你連自己的心境都不能堅定,又何談站在大道巔峰。”
這次,足足過去了半個時辰,何安在深深地歎了氣,道:“寧姑娘,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站在大道之巔。”
寧如意臉色陰晴不定,轉而有些黯然,緩緩說道:“我知道你不想,可是陸先生不這麼想,李主,蘇主不這麼想,那些在你身上耗盡畢生心思的人不這麼想。”
何安在聲音低沉,“這樣活著,很累。”
他說完這句話,不再言語,轉過身尋得一片稍有些平坦的地方,躺下就睡。
小鎮出來的少年,這些苦還吃的消,再加上心情本就不好,肉體的疲乏加上精神的疲憊,倒也很快的睡去。
一大堆話憋在肚子裏,寧如意陷入沉思,銀牙咬緊,也知道自己說的話過分了些,當下想要道歉,又覺得自己沒有說錯,抱著小沐春氣呼呼地回到幹草鋪成的床鋪。
清晨的大地有些寒意,幹草堆說不上舒適卻總好過堅硬冰冷的土地,寧如意輾轉反側,蹭的一下站起身,走到何安在身邊踢了踢他的小腿。
何安在半睡半醒,幾乎快要完全熟睡,被這突然的動靜驚醒,轉過頭,眼裏布滿血絲,看起來有些生氣的樣子。
少年罕見的表倒讓寧如意一時間有些發虛,把臉轉到一邊,看似不情願地說道:“你去那邊睡吧,我已經不困了。”
何安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磨蹭,爬起身走到幹草堆,倒頭就睡。
寧如意發現這個時候的何安在,雖然依舊是那個溫潤儒雅的書生郎,同樣是不爭不奪不驕不傲的少年,但是給人的感覺卻是判若兩人。
和大荒的第一次初見,第一次交談,總覺得有說不上來的不對。
就像是一塊溫潤的玉石,被這一件件事,雕刻成為了一柄堅不可摧的長劍。
何安在說那句從不想站在大道之巔的時候,卻不再像以前一樣平靜。
幹草堆那邊響起輕微的聲音。
寧如意知道他也沒睡著,輕聲詢問道:“能不能借我喝點酒?”
躺在草堆上的少年手摸在腰間,動了動,一道黑影被隔空丟過來。
寧如意探出手接過來,直接擰開木塞,揚起腦袋,灌了一大口酒,一口接著一口。
纏夢釀很香,像是能夠衝淡心中的愁緒。
她的眉頭舒展開來,像是積鬱很久的話,那些不吐不快的陳年往事,全在綿化在這酒水裏。
“別人的事,我管不著,也懶得管,我隻做好自己的事情,你的事,我想管,可我連破境都失敗了,管不了你的事。”
“其實我很小的時候,並沒有在聖地,我有個爹爹,沒有娘親,聽爹說我娘在生我的時候難產去世了,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那時候我還很小,爹爹對我很好,所以我覺得有爹爹對我好就夠了。”
“可是後來,等我六歲生日的那一天,爹爹外出很久,到了晚上才回來,還給我買了一直想要的撥浪鼓,我到現在還記得那枝撥浪鼓的樣子,特別好看,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抱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