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疼醒了,卻動彈不得,我爹就這樣拿著小刀,笑眯眯地在我胸口劃了一刀,我甚至能聽到刀刃割破皮膚的聲音。”
“那樣的爹爹變得很陌生,他就這樣把手伸向我的心髒。”寧如意苦笑著抬起手往前向下那麼一探,“就這麼簡單,拿走了屬於我的氣運。”
“我一直喊著爹爹,我疼,我以為他還會像以前一樣抱著哄我,說如意乖,爹爹吹一吹就不疼了。”
“可是他沒有,他的眼裏隻有那團金色的氣運,根本沒有多看我一眼。”
寧如意仰頭灌了口酒,沒有淚水,沒有哀傷。
她覺得儒家經典裏那些話都是屁話,囉裏囉嗦,迂腐之極作不得真。
但這句話她卻認為有些道理。
哀莫大於心死,悲莫過於無聲。
清晨說起來並不算寂靜,那些風聲,葉落聲有些嘈雜,如今全都灌入何安在的耳中。
何安在沉默了半天,沉聲道:“寧姑娘。”
他坐起身,真誠道:“我是不會變的。”
似乎是覺得這樣不妥,補充道:“最起碼對你。”
好像這樣說也有些不恰當,有點曖昧的意思,少年撓了撓頭,又張口。
寧如意淺然一笑,打斷她的話。
眼看著少年鄭重其事的樣子,這感覺就像是溪水漫過腳踝,像是大雨洗刷過碧空,沒來由得會覺得心情愉悅起來,“何安在,我知道你遇到過很多事情,有些情緒你憋在心裏,不願意講,我不問你,我希望無論怎樣的陰沉黑暗,都不要對這個世界失去希望。”
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你把自己視為最重要最不能說的苦澀講出來,與你一般的苦命人往往會心生憐憫,從而也會投桃報李。
這種憐憫不是對他人的可憐或是同情,而更像是一種同病相憐,心心相惜的感覺。
何安在點點頭,卻還是選擇關上自己的心門,沒有一吐而快,在他看來,自己所經曆的是是非非,不該說出來讓身邊的人一同承擔這份沉重。
所以他說道:“寧姑娘,我會的。”
“那就好。”寧如意笑了,明媚的笑容像綻開在雪地裏的一點紅梅。
何安在也跟著笑,剛才的別扭在方才的話語中早已煙消雲散,“寧姑娘,你還是笑起來好看。”
寧如意覺得好笑,故意裝出嗔怒的表情道:“那我不笑就是很醜了?”
何安在麵紅耳赤,隻能解釋著不笑也好看,但是笑起來更好看之類的話語。
此時天明亮起來,視線也變得稍微清楚,兩人沒有過多地糾結,決定先離開此地,前往青園所在。
······
······
青園的入口坐落在南鑼越州一片廣袤的森林中,距離此地最近的是一座名為‘文水’的城池,據說是當年這裏隻是一個小山村,偶然間有一位名徹天下的道家聖人路過,在此地歇腳,有農家送了一碗茶水,而道家最講究的因果二字,當然要為此付錢。
隻是山村裏的農人心性醇厚樸實,非說一碗茶水不值錢,死活都不要。
最後道家聖人佯怒,這才收了一文錢,也就取名為‘文水’。
後來,道家聖人念及此地人傑地靈,便於此挑選幾名天資聰慧的孩童作記名弟子,傳授下些許本事,這才離去。
文水村,也在這之後慢慢地發展起來,逐漸就成為了當今繁華的文水城。
再加上近日青園的入口即將敞開,九州的散修,各大名門正派或是邪地的長老皆帶著門下優秀的弟子前來,就住在這文水城。
作為文水城地頭蛇的‘文水派’自然要盡地主之誼,邀請名氣頗大的聖地家族門派入住在最好的酒樓,住宿費用皆由門派承擔。
方念心出關以後,順利的邁入渡海二境,等待了一些時日,
天機閣與往生宗便由李涵雪領隊,來到了文水城,隻是因為李涵雪討厭文水派掌教那副阿諛奉承的樣子,一行人自費銀兩,在一家普通的酒樓住下來。
今日正逢文水城的集會,往日就熱鬧非凡的招遠街,此時卻顯得有些清淨。
方念心帶著小四寶在街市上走走看看,小家夥在往生宗憋壞了,一進街市看見小吃就管不住小嘴,你看她左手一串冰糖葫蘆,右手一串糖人,也不怕把牙齒吃壞。
“念心姐姐,你看前麵好熱鬧啊。”小四寶嘴裏塞得滿滿當當,看到前麵人群熙熙攘攘,含糊不清地嘟囔道。
方念心自然看到了前麵的人群,她笑著輕輕捏了捏小家夥的鼻子,指了指四寶鼓鼓的臉頰,細心地提醒她要慢慢嚼,細細地咽下去。
誰知道小四寶根本就沒看懂她比劃的意思,隻以為是要她趕緊咽下去,好去前麵看熱鬧。
當即三下五除二,把兩隻手裏的零食吃了個一幹二淨,微微低著頭,拚命地往下咽了咽,小手握拳在胸口捶幾下,這才把嘴裏的零食全都咽下去,還打了個飽嗝。
方念心見她會錯意,慌忙擰開隨身帶的水壺,給小四寶。
小四寶咕嚕咕嚕也沒停,不多會兒,半壺水就下了肚。
“嗝~!”小四寶苦著小臉,幽怨地小眼神看著方念心說道:“一下子飽了,待會兒前麵有好吃的也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