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沙原點頭。“縣丞大人親自為蘇康作證,證明他那一天下午一直在家裏休養。捕頭根據我爹的調查,提出劉思儀是反抗他人侵犯時撞柱自殺的假設,卻被仵作推翻。”
“這都能推翻?”常樂瞪起眼睛。
“有意思的是,仵作一開始也讚同我爹的推斷。”沙原說,“後來卻突然又改了口,說應該是墜河後順流而走,頭部撞擊岩石時留下的傷。”
“扯淡!”常樂有點激動。
“但又能如何?”沙原歎了口氣,“縣裏下了定論,現在應該已經讓劉家將屍體抬走安葬了。”
常樂神情激動,起身就走。
“我跟你去。”蔣裏站了起來。
“不。”常樂搖頭,“你照顧好大家,不用管我。”
他隻身出了學房,離了學樓,向著劉思友家而去,到達時,隻見劉家已經掛起了白布長巾,宅裏傳來哭聲,鄰居們紛紛過來安慰。
常樂步入宅中,隻見屋裏已經布置起了靈堂,一副棺木停在堂中,劉家三人扶棺而哭,鄰居們圍在一旁勸解。
見常樂進來,有鄰人迎來問候,常樂看了看三人,覺得自己上前並不合適,因此隻站在門外,與鄰人聊了幾句。
“可憐啊。”那鄰人歎了口氣,“小儀可是個好姑娘,孝順,懂事,心靈手巧的,怎麼就這麼不小心墜了河?”
“縣裏就說她是失足墜河?”常樂問。
鄰居點頭:“都說衙門裏的老爺們難相處,也不盡然。你看,這棺木還是縣尉大人出錢給買的呢。”
常樂不語,在遠處衝著棺木鞠了三個躬後,轉身而去。
他一路來到縣衙,請差人通報要見縣令,但最後見到的卻是縣尉翁兆陽。
常樂進入堂中,拱手為禮,翁兆陽點頭示意他坐下,問道:“你怎麼來了?”
“獅炎樓學子劉思友親妹劉思儀遇害一案,學生覺得縣內斷得不公。”常樂說。
翁兆陽欲言又止,最後說:“常樂,公與不公,你說了不算。”
“那何人說了算?”常樂問。
“我雖是縣尉,主管一縣治安,但上麵卻還有兩位大人。”翁兆陽說,“官場上的事,你們少年人並不明白。有時……”
他長久不語,最後搖頭:“有句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實在官場上也是一樣。此案雖然有許多疑點,但涉及到縣丞之子……仵作也好,查案的捕快也好,現在口風都偏向於自殺一說,我與縣令大人也不好再說什麼,否則,便好像故意聯手與縣丞大人為難一般。縣令大人的意思是,既然證據不足,而仵作和捕快們又已經有了推斷,就……”
他沒繼續說,隻是看著常樂。
“我懂了。”常樂點頭。
“懂就好。”翁兆陽說。“你是能成大器的人,將來說不定也要入朝為官。官場上的事……多懂一些總是好的。”
常樂起身,拱手告辭,翁兆陽一路送到堂外。
常樂停下,再向翁兆陽一禮,翁兆陽有些不明所以。
“這是替劉家謝大人贈的棺木。”常樂說。
翁兆陽歎了口氣:“縣令大人也出了錢。論起來,是我們兩位父母官對不住他們家人。”
常樂沒再多言,轉身而去。
行於路上,他腦海中飄來飄去的,始終是劉思儀那冰冷蒼白的屍體。
還有蘇康那張冷漠的臉。
常樂沒有回學樓,也沒有回家裏。他守在學樓外某條偏靜的巷中,一直守到下午散學。
他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蘇康離了學樓,上了馬車,一路向遠而去。
他跟在後麵,不疾不緩地走著,一路從學樓跟到了城南那一座座大宅之間。
這裏,是城中權貴聚居之所,到處是高大的院牆,雄偉的府門。
牆高院深,便不免有僻靜之處。常樂看準一個機會,猛地發力疾奔向前,來到車旁,一掌將駕車人打昏了過去拉下馬車丟在牆邊,自己上了馬車,駕車向遠而去。
不久後,過了江南石橋,來到南邊野地裏。
他回頭掀簾看車廂中的蘇康,卻是拿著一本什麼書看睡著了,一直到他將車子停下,打開車廂門進入其中從其手中拿過那書,他才醒。
“常樂?”蘇康吃了一驚。
常樂拿著那書看了看,發現是一本情色小說,裏麵還配了插畫,畫得極是精致,足夠令人興起某種欲望。
他將書丟在一旁,抬頭盯著蘇康。
“你怎麼進來的?”蘇康質問。
“我問,你答。”常樂說。
“什麼?”蘇康皺眉。
常樂猛地一拳打過去,蘇康急忙躲避,還以一拳。
那一拳的軌跡,早在常樂眼中出現,常樂一翻腕,扣住蘇康手腕,一扭,蘇康一條手臂立刻翻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