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欣兒靜靜坐在內室,看著擺在桌上的彩冠。
曾想過,某年某月某一天,與某人手牽著手走進禮堂,三拜之後,他掀起蓋頭來,看著彩冠之下她嬌美的臉,說一聲一世不分離。
想到這裏,她笑了。
不想這一天來得這麼快,但那將要牽她手的人,卻不是他。
想到這裏,她哭了。
可是,這樣的我,至少是有用的,不是整天纏在你身邊,需要你保護、需要你照顧的柔軟女子。
這樣的我可以讓你好好活下去,可以讓你跟真正喜歡的人永遠開心地在一起。
沒有這樣的我,你真的不行呢……
想到這些,她又哭又笑。
有人推門而入,看到她臉上的淚痕,皺眉跺腳:“哎呀我的新夫人呀,這怎麼好好的又哭上了?剛畫好的妝都花了!快來人!”
老媽子喚來丫鬟們,丫鬟們圍住梅欣兒,有人擦粉,有人描眉,有人畫眼。
梅欣兒的淚已流幹,再哭不出來的。
“天色不早了,把彩冠戴好。”老媽子向前而來,捧起彩冠。
看著那彩冠,梅欣兒一陣恍惚。
韓府外,馬車漸漸多了起來。
永安縣中的富商、大戶,一個個乘車而來,將一件件貴重的賀禮抬進韓府,將禮帖交給管家。
管家高聲唱著禮帖,富商和大戶們一個個滿臉得意,不時有驚呼聲:“兄台好大手筆!”
亦有假裝謙虛的得意應答:“哪裏哪裏。小意思而已。”
“多謝捧場!”韓青空麵帶笑容,立於堂中,向來客拱手稱謝。
“韓兄大婚,可是大喜事,小弟怎麼也要來湊個熱鬧。”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萬望韓兄笑納。”
“祝韓兄夫妻恩愛,早生貴子!”
“聽聞韓大人一會兒便至?到時可要與大人多喝幾杯喜酒。”
“小弟正巧有些事要托韓大人,這裏還有一份小禮,卻是給韓大人的,韓兄便先代收了吧。”
韓青空笑著應答,早忘了自己兒子屍骨還停在廂房之中。
正招呼著眾人,卻有老媽子驚恐萬狀地跑來,低聲道:“老爺,不好了,夫人闖進後院了!”
韓青空嚇了一跳,急忙讓管家幫忙招呼大家,找個借口便向後院而去。
後院屋中,有婦人一腳踢開了門,衝進屋裏。
“夫人,不成啊!”一眾丫鬟攔著,卻攔不住那瘋了一般的婦人。
“小賤人何在?我要殺了她!”婦人手裏舉著剪刀,滿眼血紅。
那是韓青空的夫人,韓邦的母親。
喪子之痛令她對人生絕望,丈夫的無情無義則讓她瘋狂。她在靈堂裏哭幹了淚,便抓了剪刀想要自殺,突然聽到外麵的喜樂之聲,一陣發狠後,衝進後院。
我死,你也不能活!
她尖叫著,揮舞剪刀向前而來,一眾丫鬟們阻攔,她便亂舞剪刀,嚇得丫鬟們四散躲開。
“小賤人!”韓夫人狂叫著衝進內室,看到了坐在床頭的梅欣兒。
梅欣兒望向她,木然的臉上竟然浮現一絲笑容。
來得好。
殺了我吧,如此,便不算我違背誓約。
她站了起來,目視韓夫人,冷冷問道:“你是來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