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與悲傷兩種情緒,在常樂心中交織,終編成了一張痛苦的心網。
他在那心網中掙紮,在那心網中悲哭。
英雄已死,豪俠已歿。
那最後的叮囑仍在耳邊,音容笑貌猶在眼前。
可那人,卻已經倒下。
我算什麼?
永安縣的賢才,未來的棟梁,可以負一國前途的強者?
屁!
常樂紅著眼睛看著那兩隻飛奔而來的火狐,猛地發出一聲咆哮。
聲中帶著悲意。
符離的神色變化,變得極不自然。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掌心放出的藍焰形成了一道牢籠般的護罩,將他與周圍的世界隔絕開來。
一絲絲的火力,自常樂周身升騰而起,盤旋著直向九天而去,但即使是符離這樣的強者,竟然也無法看到這些神妙無比的火絲。
但他可以感應。
他感應到了周圍神火力量的變化,感應到了高高天上,有巨大的威脅正在緩緩生成。
仿佛天將降下奇峰,天將降下巨力,鎮壓地上一切膽敢反抗天意者。
他有些心驚,望向常樂的目光,數度變化。
果然是人中大才,果然是人族棟梁,未來希望。這樣的你,萬不能留到日後。
人族愚笨,竟然隻派出一個區區白焰境武者來保護你!就算是白焰境中的上等大才,又能如何?
我族行事,向來是有幾分力便盡幾分力,務求一擊必中,務求一戰竟全功!
他眼中,寒光閃爍。
兩隻火狐去勢更疾,轉眼撲到了常樂麵前,一上一下夾攻,令常樂無從躲避。
常樂似乎也沒想躲避,他隻是紅著眼,盯住了符離。
地麵的火狐撲向前方,爪子按在常樂的胸膛上,想要將常樂按倒在地,但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支撐著常樂,使他雖然踉蹌後退,但終不曾倒下。
天上的火狐直落而下,張口向著常樂頭顱咬去,常樂偏了偏頭,它便一口咬在了常樂的肩膀上。
有鮮血如泉噴湧,常樂的麵色瞬間變得蒼白。
符離看著常樂,看著那淋漓的鮮血,有些疑惑。
我的擔憂是不是多餘的?
就算他有能力引動九天之上的神火力量,但仍需要那種絕世文章為引子。奇文初成,震驚天地,自然可以造就奇跡,但那力量,也隻在最初時可以使用一次。
天地驚豔,隻在第一眼,如何能因一事數度震驚?
若如此,那還是天地嗎?豈不成了大驚小怪的井底之蛙?
要調動天地神火之力,除非他再寫出驚天的文章來!
但文章千古事,再短的名篇,也絕無可能瞬間寫就。就算他長了這樣的腦袋,卻也不可能長出這樣的手,能在一息之間寫成名篇。
他終是死定了。
符離麵帶微笑,搖了搖頭,身周那守護的力量便慢慢收攏,回歸體內。
肩頭劇烈的痛苦,並沒有讓常樂感到難以忍受。相反,這種肉體之痛,卻正好緩解了他心中的痛。他轉頭盯住那隻火狐,突然間一陣發狠,雙手齊扼住了火狐的脖子,要將火狐扼殺。
符離啞然失笑:“你瘋了不成?”
火狐是他神火力量演化而成,實是一種火術,又非生靈,如何殺得了?
就算能將其擊滅,也不過令符離損失一點火力而已,殺之何益?
那隻火狐鬆開了嘴,盯著常樂的頭,再次張口,但一股巨大的力量限製著它,它竟然無法再向前半分。
符離目光微寒,神念一動,另一隻火狐再次撲向常樂。
常樂扭頭,目泛凶光,分出一隻手來,閃電般地一抓,直接抓在那火狐的頸上,用力扼住。
他隻身一人,以橙焰境之力,竟然真的將藍焰境強者的火術擋下。
符離麵色冰冷,臉上沒了笑容。
他緩步向前,沉聲說:“今日一戰,你雖必死,但能以橙焰境之身力敵藍焰境火術,卻已經創造了奇跡。不過人族雖需要奇跡激勵自身,我族卻不需要這種奇跡壯大敵陣。”
他抬起手來,一柄藍焰長劍在其手中緩緩生成。他輕輕握住劍柄,將劍鋒對準常樂的胸膛,低聲說:“常樂,死吧。”
一劍向前緩緩刺出,無風雷之聲,無呼嘯之響,劍鋒散發重重熱力,慢慢接近常樂胸口。
常樂卻沒有看他。
此時,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召喚著常樂,令常樂情不自禁地望向了遠空。
符離有些愕然,停止動作,亦望向那裏。
什麼也沒有。
隻是虛張聲勢罷了。
符離冷笑,轉回頭來,長劍再向前去。
他看不到,不代表常樂看不到。
此時的常樂,看到的不是遠空,而是無數紛亂的文字。那些文字由各色火焰組成,交織在一起,如同雨林中群鳥驚起,遮天蔽日,繚亂無比。